“啪!”的一鞭打在黄无依侧脸,她虽吃痛,却并未松开刀柄。
“黄偏将!” “黄守一!”
两次指名道姓,黄无依不得不丢掉手中刀,其他人一拥而上,将赵之湄制服。
“黄守一!你怎么回事!赵之湄是大将军要的人,你不知道么?!”战后,主将的亲兵呵斥道,黄无依低着头,嘴上说对不起,杀疯了,偷偷瞥向笼子里的少年。
他被扒了甲胄,收缴武器,只着一层单衣,在还没有人高的铁笼里蜷缩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在看着黄无依。
视线交错,一触即分。
顾忌她是汉人,又莫名其妙要下死手,上官只让黄无依跟在囚车后边。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乖乖押送俘虏回大营。
不过,走在后面,倒让黄无依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小子的下面,在滴血。
赵之湄其他地方也受了伤,血渗出衣服,不过两日就凝固了,只有下边,滴滴答答了一路。
这状况就像,就像…女人的月事。
对上他惨白的小脸,有气无力的靠在铁栏上,荆钗布衣难掩国色,霎时一道惊雷劈过黄无依的脑海,赵之湄,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
尸突玲很少随军,都是待在大营里等候前方退下来的伤员,她不在,黄无依也不敢把这事指给其他军医看。
索虏好不好男色不说,但一定好女色,平均每个人都沾着两条汉人姑娘的冤魂。
尤其是入夜的时候,黄无依靠在废墟的柱子上休息,听到细碎的动静,眼睛警觉的睁开一条缝,就见月色下,这小子拿着片瓦砾,不去撬锁,却往自己的大腿划。
“你在做什么?”黄无依压低声音,用汉语说,赵之湄一惊,紧张的把尖锐的瓦砾藏在手心。不惜撕裂旧伤也要掩盖,这让黄无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黄无依扫视一圈四周,见众人皆已熟睡,朝他伸出手“给我”
“不要再那样做了…反而更明显”
赵之湄眨了眨眼,把碎片交付她手中,黄无依又摸到军医边上,拿了两瓶止血的药给他。
“很冷吧,这种时候是最不能受凉的”黄无依解下披风,罩在他的笼子上面,只留下一条缝隙。赵之湄看了看药,又看了看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种痛苦,同为女子的黄无依太懂了,对“他”点点头,又要睡去。半梦半醒之际,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黄无依面前,她吓了一跳,差点碰醒了身旁的士兵,手的主人也吓了一跳,往笼子里缩了缩。
“你想要什么?”黄无依抿了抿起皮的嘴唇,问。赵之湄拿出药瓶。
“我用好了,还剩一半。你的脸上有血。”
黄无依拨开盖子,倒出药粉往脸上胡抹一通,赵之湄伸手帮她抹匀,动作非常轻柔,让她想到了很小的时候,被灯油烫伤,母亲也这样给她敷药。
“…谢谢”黄无依说。
可惜这里离大营不太远了,如果是普通人,黄无依早就偷偷放了,被发现顶多挨骂两句。
当赵之湄被两个侍女扶出来,黄无依盯着他因为坐太久打颤的双条腿,已经结束了,可能是年轻所以量少吧。早知道就不那么“怜香惜玉”了,如果他还来着的话,男人通常都是嫌那处晦气的,主将说不定会推迟两日再睡。
“黄偏将!”一个小兵拍上她的肩,发现她在看赵之湄,露出打心底开心的笑容:“他真美啊,不知道主将玩完了,会不会赏给我们…”
“是吧,不过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黄无依笑得勉强,为了不暴露,附和道。担忧的望向赵之湄所在的帐篷,侍女打好热水准备给他清洗,恐怕下一步就是送上床了。
如果是寻常人,要杀要剐黄无依都随他们去了,偏偏赵之湄和她一样,都是易钗而弁,十八岁就从征,南朝已经羸弱到需要让女子假充男儿来战斗了么!?
黄无依又惊又怒,无论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是为了大义,她今天非救赵之湄不可!
太阳落山,主将于帐中沐浴焚香,已在黄无依回来的时候见过赵之湄,果然名不虚传,愈加期待与其共度巫山,外头传来阵阵喧闹,他愤怒的掀开门帘,刚要大吼,就见:大营火光四起,牛羊和马匹自由的奔跑在荒野上。
火燎眉毛,主将还在想着到手的鸭子吃不吃得着,蠕动着肥胖的身躯走到帐中,伺候赵之湄更衣的侍女都被打晕在地,人却不翼而飞,当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大将军,必是汉军来把人救走了!”跟来的一小将说。
主将脸黑如锅,却摇摇头道:“蠢货!你不会想么!汉人平日畏我等如虎,驻扎离我们几十里远,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过来,必是出了内鬼!他们跑不远,给我追!”
“是!是…主将!黄守一也是汉人,会不会…!”
“大将军!不好啦!”
黄无依一个滑跪进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主将不耐烦的给了她一记窝心脚。
“你说谁不好呢!”
“我这笨嘴!”黄无依自打脸,哭腔道:“有人把我们的牛羊放跑,还点了大营,是先救火还是先抓羊,求大将军指示!”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当然是都要!”主将要被气疯了,旁边的亲兵认出黄无依,为她说话:
“不可能是黄偏将啊!他对赵之湄杀心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