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我朝孕育子嗣,是妾的荣幸,虽死无悔。”解淑窈淡淡道,不知是不是黄无依错觉,她觉得她将死字咬得分外重。
本人都不在意,黄无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抱拳。
“是我冒犯了,就臣就祝贵人能够称心如意。”
解淑窈撂下扇子,扫了黄无依身后一眼,大宫女带着太医回来,好好的流觞宴也在专注问诊中悄然结束。
草草过了三个月,黄无依刚嫌宫里有点腻,皇帝就命她护送人出宫礼佛,这人嘛,自然是宫内唯一有孕在身的解贵人,为孩子祈福。
一路都顺顺当当的,黄无依也顺便拜了拜,求什么呢?跪在佛像前,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雨夜里,和赵之湄在破庙里疯狂交缠的躯体。
自入宫以来,黄无依已经清心寡欲很久了,舔了舔嘴唇,有些想荤味...算了,还是求仕途吧,那小没良心的不配。
直到傍晚,宫里来人催促,解淑窈才慢悠悠的起身,黄无依扶她上轿。
护送轿辇的队伍有条不紊的沿着原路返回,特意选了幽静的小道,何况百姓见有士兵,都回到家中紧锁门窗闭门不出。
黄无依穿过街口,宫墙就在不远处,遂放松下来,谁想就在此时,突生变故,一个白色身影直直冲向轿辇,黄无依从马上跳起,高举大刀,正要将这狂徒斩杀,忽然愣住。
“大胆贼子!安敢——诶,你来这做什么...”黄无依把刀插进地里。
禁军都举起了枪头,对准赵之湄,他都没有理会,朝轿辇下跪。
“臣赵之湄,求见贵人一面!”
看了看重重纱幕后的倩影,又看看披麻戴孝跪在石砖上的赵之湄,真让黄无依犯了难,皇帝可没叮嘱她让不让贵人见客,虽明显不合规矩,但自己就一侍从,揣摩主子心意行事,拼什么命呢...
赵之湄挺直腰板,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黄无依犹豫再三,将决定权交给贵人。
掀开帘子的一角,黄无依仔细用身体挡着不让赵之湄看见里面的女眷。
“赵之湄求见贵人,贵人...”
“不见。”解淑窈当机立断道,单手支头抚了抚显怀的孕肚。
黄无依只好拍了拍赵之湄的肩。
“贵人不想见你。不是我不念旧情哈,例行公事,谅解一下...”一边使眼色让人把他拖到路边。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见我!因为你怀孕了!”
黄无依扯着缰绳上马,赵之湄被两个禁军连拖带拽的扯到道旁,眼见队伍重新整顿好就要经过,突然大喊道。
“你怀孕了所以不敢见我!但我还是知道了!”
从未见过赵之湄如此激动的样子,黄无依忍不住频频回头,如果不是轿辇上的是皇帝捧在心尖尖上的解贵人,黄无依还真想停下来问个明白,解淑窈好像有读心术般,喊了停。
“停”
挣扎的赵之湄也停了下来,红着眼眶,抿唇死死盯住轿辇。
“能为我朝孕育子嗣,是妾的荣幸,虽死无悔。赵大人,何必担心。”
“黄将军,继续前行。”
说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黄无依不解的哦了一声,轻踢马肚,后头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黄无依不可思议的回首。
还真是赵之湄在哭,他哭啥呀,贵人都说不介意了,他有啥好哭的,看他哭得如丧考妣的样子,黄无依都觉得揪心,莫非...两人是旧情人?!
虽然解淑窈看上去比赵之湄稍微大两岁,二人亦是郎才女貌,有何不可。未曾想被昏君横刀夺爱,佳人心中另有英雄,所以才这般郁郁寡欢,皇帝也是因为美人的缘由针对赵之湄。
否则就是,赵之湄没有通过试验,不具备生育能力,于是本来相爱的人一个被迫奔赴战场,一个落寞入宫。或是解淑窈想要孩子,对赵之湄失望...?
究竟是赵之湄负了解淑窈,还是解淑窈负了赵之湄?没有相负只是南朝女子保守所以认为自己已失身于人,黄无依也读过点假太监的宫廷秘史,干脆有可能...孩子是赵之湄的?
黄无依想想两人亲昵的场面,就觉得非常恶心,倒不是觉得赵之湄和解淑窈不够养眼,而是恶心自己。
忆起往昔的荒唐画面,再想想解淑窈,都会觉得自惭形愧。如果他们是有情人,那黄无依对赵之湄而言,又是什么呢?与子同袍的战友?强迫他委身的奸佞?可以依赖的年长者?生死之交?知己?
无论是什么,除了爱人外,都不是黄无依所求的,这是黄无依绝对不会承认的真心话。如果赵之湄和解淑窈真是苦命鸳鸯,倒显得她没意思了...
可恶!烦死了,关我什么事!黄无依用力皱了皱眉,像要把烦恼拧出脑子,打算把这件事抛一边去,就当没有听过。回宫后找关系好的厨娘要了两只烤鸡一壶酒,取出攒下的俸禄贿赂巡逻的侍卫。
可空荡荡的大街上,哪还有赵之湄的身影,黄无依恶狠狠的啃了两口烤鸡,骨头都嚼碎了和着酒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