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卫子夫出面结束了姐弟俩的目光之战,快速转移话题,将这茬揭过去。而话题中心人物刘陵此刻尚未出宫,她自椒房殿出来,便前往掖庭玉兰阁。
王夫人只是后妃,即便尚算受宠,也与皇后不可比。同卫子夫闲聊,刘陵居下首,言辞虽不卑微,态度却不能太随意,不可露轻慢之色。
而同王夫人闲聊,刘陵就自在多了,两人并排而坐似友人,甚至刘陵举手投足更显贵气。
逗了逗刘闳,刘陵目光落在旁边案上的几方小碟上,那几样吃食十分新奇,是她刚刚在椒房殿见过的。
“大殿下竟连你这里也送了?”
王夫人摇头:“哪里是送给我的,是托了闳儿的名义。李姬那边也有。”
李姬刘陵并不熟识,却也是见过的,知道一二。
她容貌上乘,不然也入不了刘彻的眼。可姣好的容貌只是开始,想要圣宠不衰还需有心性手段。
李姬在这上头差了些,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刘彻对她就兴致缺缺了。若不然也不会孕有公主还未得位分,不说夫人,至今连个美人良人都不是。
其女虽获封鄂邑公主,但封地并不好,与卫子夫所出三女可谓天差地别。
刘陵甚至觉得,若非刘彻子女本就不多,卫子夫又是个贤惠大度的,在自己女儿受封之时为其说话,刘彻或许都想不起来,怕是要等日后出嫁才会给。
出嫁给是定例,此前就有是帝王宠爱,是荣耀,两者截然不同。
刘陵敛下心思:“二殿下才多大一点,如何吃得了这些。”
“皇后做事素来稳妥,大殿下当是效仿皇后所为。既然别的姊妹都有,便不好落下闳儿。他尚且年幼,哪里想得到闳儿吃不了。”
刘陵点点头,并不是很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她瞧了眼四周,见无外人,拉过王夫人的手关切询问:“陛下近日待你如何?听闻那什么阿玉是冲你来的。陛下可曾因此迁怒于你?”
再是宠妃,再喜爱,于刘彻而言也是比不过皇嗣的。卫子夫如是,王夫人亦如是。
王夫人摇头:“不曾。幸好我们都平安无事,陛下的怒气也少上一些。
“再说,阿玉的姐姐阿蓝做事不谨慎,将热汤撒在我脸上,有错在先,受罚也属应该。我只下令打几板子以儆效尤,并没想处死她。谁知她身子那般弱。
“我毕竟伺候陛下数年,总是有些情分的。我同陛下解释了,陛下也体谅我。更何况还有闳儿在。
“刚知道真相那几天,陛下确实有些恼意,我哄一哄也就过去了。陛下现今待我如初,因着闳儿,来的次数比以往还要多些。”
话是这么说,可王夫人心中仍有疑虑。
她总觉得若真是因她惹来的阿玉这等祸患,差点害了两位皇嗣性命,刘彻不会有这么容易哄。
她本做好了费大工夫的准备,甚至做好了被迁怒前厌弃的准备,哪知刘彻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她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可她并不知道隐情为何,也不便同刘陵说。毕竟就算她与刘陵交好,到底是外人,远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若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刘陵眼珠转了转,目光又落在了刘闳身上,“你我皆知宫中生存宠爱虽重,皇嗣更重的道理。尤其陛下子嗣不多,更是个个紧要。你如今有了皇子傍身,往后也就不愁了。”
往后……王夫人眸光微闪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
刘陵看在眼里,眼角弯起,似蜻蜓点水而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两人当年在长乐宫中陪伴太后的趣事。
王太后在世之时极喜欢刘陵的巧嘴,经常召她入宫说笑解闷。
而王夫人亦是个有谋算的,心知后宫美色众多,光凭这点走不长远的道理。
于是三天两头借机往太后跟前去,讨得太后欢心,还借着同姓王的由头与王家认了亲戚,更在其病重期间尽心尽力伺候好几个月,送了她最后一程。
凭此她才真正入了刘彻的眼,待她比之其他美人不同。
两人追忆起往昔,在曾经的点点滴滴中,关系又拉进了两分。
王夫人留刘陵用了午食才让人送她出宫。待她一走便招了心腹侍女雪青上前。自出事后,不只飞翔殿的人换了一批,玉兰阁的老人也去了不少。好在还留了一半,雪青便是其中之一。
“让你准备的回礼选好了吗?”
雪青回道:“选好了。”
她转身将东西一一取出来呈给王夫人过目,心中却有些不解:“大殿下不过是送了点吃食。夫人便是要回礼,回些小物件或找几样旁的精致小食便可,何须这般郑重。”
王夫人翻看着礼品,没有说话。
雪青心中一动:“可是因为阿玉?夫人不是说陛下不曾迁怒怪罪,且其中或许另有隐情吗?倘若如此,大殿下便也算不得是因你受罪。夫人何必呢。”
王夫人摇头:“隐情之事并不确定,便是有也是内里,表面上仍是我惹来的祸事。你莫非以为当初明面上是福宝伤我的时候,没人想到这其中有隐情?
“可皇后是怎么做的?一再谢罪,赔礼甚丰,待大殿下身子无碍后还让其亲至了一遍。”
雪青一顿,如此对比,她们现在做的确实不够,与皇后当初的“诚意”相差甚远。
王夫人垂眸:“往后对于椒房那边以及皇后所出三位公主并大殿下之事,礼物都厚上两分,态度上也要更恭敬些。”
“一直?”
王夫人点头:“对,一直。”
雪青疑惑了,恭敬尚能理解,毕竟身份有别。可若是为了彰显赔罪之诚意,做给陛下看,礼单厚上两三次便够,何需一直如此。
“夫人从前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如今有了二殿下怎么还……”
王夫人抬手打断她的话:“正是因为有了闳儿才更要谨慎。我得让陛下舒心,也让皇后安心,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懂事且安分的。”
雪青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去:“奴明白了。”
她退出去,屋中便只剩了王夫人与刘闳。刘闳正巧醒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