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真的很喜欢眺望远方。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晦涩与空洞,和光明完全绝缘。他眼底的混沌与黑暗重重叠叠堆积在一起,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死气沉沉的怪物。
余鲤不是很能理解。
“先生,您下次要动手前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这种莫名其妙就死了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身旁是被血浸润过的床单,余鲤缓缓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她自己光洁、没有一丝疤痕的颈部,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提醒过。”他闻言将目光转向她,挑了挑眉,竟同她辩解了起来。
余鲤感觉到额上的青筋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这一切都够了。”
她冷声开口。
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行事无法预料的神经病不是她所能招架的住的,他不可能同她设想的那样沉浸于爱河,更别提获得他的真心。
天,想想和这个疯子谈恋爱的光景吧,他可能上一秒还在拥抱着她,下一秒就会突发奇想地给她一刀——
更别提还有一个对她百般嫌弃的主人格。
既然这个任务世界只是福利,那么她也有放弃福利的选择吧?
杰克缓慢地眨了下眼,长睫毛框起的绿眼睛透露出某种诡异莫测的专注。
“够了?”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笑了起来。
近乎是顷刻间,他凑近她,俯身将她抵上墙壁。
他用一只手攫住她的双手牵制过头顶,单腿挤进她两腿间,她看清他阴郁的眼神。随后他伸出食指在她锁骨间的凹陷处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点着,节奏充满着暴戾与失控感,随之而来的是呼吸困难与想要呕吐的直接观感。
“你知道我崇尚于暴力美学,是你这个杀不死的小怪物非要来招惹我。”他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声音的波动同样不紧不慢,却明显压抑着怒火,并带些愤恨的讽刺意味。
“现在你说够了?”
他忽地抓起她的头发开始猛地往墙后一撞——
世界归于混沌。
“游戏已经开始了,没有人能强行停下来。”
……
所以她现在还剩多少条生命?
无所谓了。
余鲤眨着干涩的眼睛醒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朝她微笑的开膛手。
“这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他手指自然地抚上她的头发,颓艳的红将他苍白的指尖称得更是毫无血色:“某些时候我认为自己才是主宰,要知道拥有着全部记忆的人是我。我满意于这种状态,直到他开始画画。”
杰克语气低沉又带着点诡异的温柔,余鲤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了。
“我得做些什么引起关注,起码得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可他向来对贫民窟的事情不感兴趣,声名远扬的开膛手于他来说却无比遥远,仿佛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指尖慢慢下滑至她的脖颈,微眯起的绿眸里仿佛含着卑劣的引诱味道:“乖——伸长脖子。”
就像是恶魔的低语,想忘也忘不了。
余鲤眼前再次一黑。
……
这次复活的时间与上次间隔地更久了点。
杰克平静地撑着头,饶有耐心地等候。
“您究竟想要做什么?”余鲤闭着眼睛,先发制人地冷声开口:“您厌恶我了,要彻底杀死我吗?”
他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
“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啊,”他伏在她耳畔笑着摇摇头,“但我得让他看到他的杰作。”
是指那副她的气管被切开的绘画作品?
他带着一点势在必得的疯狂神情令她为之一颤:“您已经将他的画作一副副归于现实……”
“可他一点也不好奇相关报道。”他蓦然垮下脸。
只有身边人的死亡与画中重合才能让伪善无情的艺术家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乃至崩溃,跪在地上绝望。
他才有机会夺得身体的控制权。
已经别无他法了,他像是一只背水一战的野兽,不是吗?
“所以现在,你去死吧。”
尽管二十一世纪的气管切开术在医学上已经运用的广泛,但在没有气管插管和特殊护理的十九世纪,要求一个人在气管切开后还存活下来简直痴人说梦。
没有活路可走。
余鲤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挣扎,一次又一次地在开膛手的尖刀下被割喉死亡。
她对杰克的幻想仅停留在游戏里低级的公主抱和他迷人的声音里,这是她的过错。
她并不了解他,而当她想尝试着去接受他的怪诞时,发现他无法掌控。
——他会在她醒来的瞬间按住她的胳膊,然后用左手持刀划过她的脖颈。
余鲤大脑飞速运转着反击的方式。
“杰克先生,我有一个主意。”在他的双手即将按向她的前一刻,她迅速打了个滚往床的另一侧翻去。
头发在半空中甩出一道深沉的色彩后狠狠地打在脸颊上,她微微喘着气,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边脸。此刻她是被开膛手逼入绝境的众多女性之一。
“哦?说说看。”即使被闪躲过去了也并没有多大的恼怒,杰克只是从容地扬起了匕首继续向她砍去。这是只有他才能完成的流畅动作,不论是反应力还是不留余地的决绝,甚至带着丝优雅——她下意识地继续闪避。
直接滚下了床。
头部似乎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余鲤觉得脑子有点晕,就连四肢也疼得令她想要颤栗,不过目前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开膛手的匕首已经抵上了她的眉心。
森白的刀刃散发着凌冽的寒光,仅与她的面部距离不到几厘米,近得令人心生胆怯,也许这出于杰克先生的恶趣味。
她咽了口口水,双手稍微撑起身子缓缓地向后挪,他也微笑地逐步逼近,直到她的背碰上身后墙壁。
“这个提议很简单。”被逼到绝境时千钧一发的恐惧反而令她浮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