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那双绿眼睛在看到来人是他后从惊愕转变成平静。
平静?奈布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她淡然地凝望他,片刻,嘴角向上翘了翘,笑意如同嫩芽一般像要从她的瞳孔中钻出来。
雇佣兵喉咙莫名有些发干。当她笑望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视线被她擒住了。他沉默地拉着她,等待着她主动问话,而她并未发一言。
“先生遣我送你回去。”他松开手,克制地向后退了一步,简短地解释来意。
余鲤无语地看着他近乎欲盖弥彰式的表演,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头很自然地往下接,“哦哦,让客人先走个几百米,然后再慢悠悠地遣人来送,X的送客礼仪真是太让人泪目了。”
“……”
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浮夸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敷衍。
奈布露出一副言尽于此,你要怎么怀疑是你自己的事的表情,波澜不惊地抬了抬下巴。
“这真的,只是任务的一部分啊?”
余鲤贴近他,微微上扬的嗓音接近乎诱哄,眉眼疏懒,笑容浅淡,奈布难得地被噎了一下。他语气淡漠:“别问。”
哦。
她凝眸盯了他半晌,奈布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坦坦荡荡地任由她打量,薄唇紧抿,冰冷的灰蓝色眼眸不见丝毫情愫,气氛有些另类的剑拔弩张。
终于,她将目光收了回去。
“我饿了。”
一句不合时宜的言语令他在心中构想的刻薄话瞬间破功,奈布有些愣愣的。
尽管已经在伦敦待了几年,奈布依旧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一年四季非雾即雨,气候湿冷得可怕,尤其是冬天,翻翻雪地就能看见大街上被冻僵的流浪动物,路边的酒馆比餐馆多。
奈布流程娴熟地点了杯朗姆酒,绕开吧台径直走向角落。余鲤狐疑地看向身旁气定神闲的男人,“……我们不是来干饭的吗?”
“酒馆里就只有酒吗?”奈布头也不抬,把一本牛皮纸样式的点餐单推过来。
顺着琳琅满目的酒类饮品向下望,余鲤果不其然看见了茶点一栏,美滋滋地要了杯牛奶,一份土豆泥和德式黑麦面包,正快乐地想着还要再吃点什么时,忽然察觉到周身气氛有点不对劲。
她懵懵地抬起头,奈布脊背挺拔,视线静默地落在桌面上,整个人坐在那,就犹如一座端正复古的雕像,因为出色的外表,吸引了不少……男性的关注。
余鲤:“……?”
该说什么?不愧是大英腐国吗?
偶尔任务完成或者需要打探消息时,奈布会来酒馆小酌一杯。诸如此类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畏于他生人勿近的气场,搭讪倒是没什么人来的,也就懒得理会那些目光。
这次与以往不同。
“该死的英国男人还真是腐眼看人基!”
在听到这句低低的骂声后,他微微抬眼,将视线对准对面的余鲤。
她恨恨地咬着勺子,委屈地把面包戳得七零八散,表情颇有些愤懑不平。
“凭什么!就因为你身高有点矮还长得有点像0吗?”
奈布:“……”
他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见她神情真挚义愤填膺不似作假,额角不自觉跳了跳。
“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小姐。”奈布深呼吸一口气,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再说一句我就要把你的嘴巴缝上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里的绿色几乎快要燃烧起来,“凭什么不先把英国佬的眼睛缝上!他们都在看你!”
“……”
奈布发现听她说话真的很能锻炼血压。
这天没法聊了。
幽邃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他终于大彻大悟地转移了话题。
“去庄园以前,我会帮你找出暗杀的主使是谁。”
余鲤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这也是任务吗?”
他点点头,面不改色,“是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她两臂靠在桌面上,撑脸看着奈布若有所思,“你不去庄园行不行啊?”
他语气平淡:“不去庄园你付我酬金吗?”
余鲤一拍桌子,“我付啊!我养你!”
看着双眼闪亮成了星星状的余鲤,奈布轻嗤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把账单推到了她面前,“那你先把这顿饭钱结了吧,小姐。”
上一秒还对奈布深情款款许诺的余鲤,像个渣男一样提到付钱瞬间蔫儿了,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奈布买的单。
至于找零的钱,则被余鲤美滋滋地揣进了口袋。
在她之前,奈布从未见过哪个人这么能唠。依旧是走在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却莫名有些习惯。
听到她吐槽德式面包有多么难吃,美名其曰给他避雷的时候,奈布微顿住步子。
“你没资格挑剔食物。”
一双眼睛斜斜地睨过来,她听见奈布毫无起伏的声音:“当你饿得只能用树皮果腹的时候,就知道在你看来难以下咽的面包有多奢侈了。”
“哦,”余鲤挑眉,“那你怎么不喝牛奶?”
奈布晃神间,她已一个闪身迈步到了他身前,踮起脚尖,在仅与他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住。呼吸间交换的气体喷洒在他的脸上,近得可以看清她每一根细腻的睫毛。
她伸出了只手,在她与他的脑袋上来回比划。
“我踮踮脚都能跟你一般高,你说你丢不丢人?”
“……”
奈布面无表情地按着余鲤的肩膀把她推开,而他们刚才的亲近行为显然让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产生了误会。
“哥哥,哥哥。”小姑娘框着个花篮,蹦蹦跳跳地跑到奈布面前,一对麻花辫跟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晶莹剔透的眸子里充满期待,“给这位漂亮的姐姐买朵花吧。”
“……”奈布扯了扯嘴角,不为所动地继续朝前走,对小姑娘热切的眼神置若罔闻。
身边的余鲤倒是停了下来,微弯下腰,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