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着自己扯出个笑来。
“大哥您说的哪里话,我在桃平街住了这么久,大哥应该也晓得,我是兜里没一分钱的人。”
贼眉鼠眼的小弟不耐烦了。
“让你拿你就拿,哪那么多废话呢?”他踢了躺在地上的刘小青一脚。
刘小青闷哼一声,晓得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她死死地抱住肚子蜷起来,大不了挨上一顿打,反正她也习惯了。
但是让她把钱拿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这拒绝的态度让龙哥一伙儿觉得被下了面子。
他们晓得好些人都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是城市的毒瘤。越是这样,他们越忍受不了有人挑衅他们。
再咋样,能轮到捡垃圾的瞧不起?
龙哥怒了,他的小弟一窝蜂地冲上去对刘小青拳打脚踢。
一开始刘小青还能忍着,但到后头她忍不住凄厉地嚎出声。
疼,太疼了!
拳头像雨点似地落到身上,肚子里头好像有一把刀子在搅。
她疼到浑身冷汗,意识不清,可依旧死死地护住肚子。
龙哥在旁边抽了两支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小弟们停手。
刘小青瘦的跟一把骨头似的,她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小弟们停手后,刘小青不住地往外吐着血。
龙哥有些害怕了,他在桃平街嚣张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他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虽然经常进局子,但都是些关个几天的小事。
他咽了一口唾沫,使唤那个贼眉鼠眼的上前把刘小青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小弟上前去就往刘小青怀里掏,她已经浑浑噩噩了,但还是双手用力捂着肚子。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她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掏出来后刘小青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小弟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断才拿到东西。
龙哥拿着那布包,着急忙慌地打开。
他面色一变,把十一块八毛揣兜里,布丢地上,往刘小青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妈的,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才十来块钱就这么死死护着不要命,晦气!”
他左右瞧了瞧,看到周围除了他们一伙就没啥人了。这才松口气,带着小弟们走了。
“走走走,好歹还能喝顿酒。这娘们要是出事了保不齐有人赖上咱们,赶紧走!”
一群人呼呼喝喝地走远了。
刘小青躺在地上不住地吐着血,一边吐血一边往龙哥丢的那块布那儿费力地挪。
“小毛,小毛,娘在呢,不怕啊小毛…”
那块布头是她从小毛的襁褓上剪下来的。
她好不容易攒了十一块八毛,那是她回双林镇的火车票钱。
她想好了,她要回林家村,她要看看大毛。
就算被打死,她也要看大毛最后一眼。
但没想到,连这小小的桃平街她都可能走不出去了。
她想好了,林会计父子打她骂她她都受着,她不走了,就守着大毛过一辈子。
等见了大毛,她要问问他吃的饱吗穿的暖吗?
是她这个当娘的坏,才撇开他们去了城里。
以后她怎么都不走了。
林会计父子要是不原谅她她就一直跪着,跪到他们愿意让她进门为止。
“娘~娘~”
刘小青灰蒙蒙的眼睛亮了起来,小毛?是小毛吗?
她梦里的小毛就是这个声音,他在喊她娘啊!
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耳边一样,她终于瞧见了,跌跌撞撞朝她走来的那个男孩不是小毛又是谁呢?
她痛哭着把他一把抱住。
“小毛!小毛!娘想你了!娘对不住你啊!”
为什么会对不住呢?刘小青无法思考。
但这不重要,以后她就留在小毛身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结婚,看着他生儿育女。
桃平街的一个歪七扭八的巷子里,一个人扭曲地躺在地上,血模糊了她的面容。
在她身下,一滩血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