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爹叫他,丢下书本就来到老爷子屋里,见大哥曹家武也在,愣了一下,低着头站在老爷子床边等着问话。
老爷子让曹家武将曹姜氏看见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曹家武说完,老爷子问曹家文,林月卖的什么东西?曹家文一脸茫然,说吾终日看书,不屑行商坐贾,亦不知娘子易的何物。
曹家文的回话酸得老爷子和曹家武牙根痒,老爷子呵斥,说人话!
其实老爷子和曹家武对曹家文的回话是相信的,曹家文除了读书,固然不会去做生意,但林月一个小女子没有人帮忙,怎么能独立买卖东西?而且卖的东西会如此值钱?曹家文被老爷子训斥,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能用无辜的眼神看定老爷子,老爷子知道曹家文不是装的,他们三人都是吃瓜的。
老爷子又让人去把林月叫来,林月今天卖鸡血藤的动静那么大,曹家人不能不知道,所以她估计老爷子要问今天卖鸡血藤的事情。
来到老爷子床边,林月轻轻叫了一声爹。老爷子点点头,算是答应,尔后对曹家武说,你问吧!曹家武看着林月,林月站在曹家文旁边,屋里点燃的油灯光线并不明亮,看不清楚她的面部表情,只看得见她苗条的身影罩在曹家文身影后面。
曹家武问,弟妹今天卖的什么东西?林月坦然直言,鸡血藤。曹家武皱皱眉头,他想起中药材里确实有一种名贵的药材叫鸡血藤,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鸡血藤长什么样。曹家武又问,你哪来的鸡血藤?林月说,山上砍的。山上?哪座山上?曹家山。曹家山?老爷子和曹家武一听都懵了,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荒山有名贵药材鸡血藤?
林月肯定的点点头,说我卖的鸡血藤就是在曹家山砍的,全部卖给了袁记药材行。
曹家武仍然不相信林月说的话,他到曹家山上去看过,只看见满山的怪石和荆棘,哪来的鸡血藤?
林月叫莲儿去拿几节鸡血藤来给老爷子和曹家武开开眼界。莲儿拿来几节干枯的藤条,老爷子拿过一截仔细看,曹家武和曹家文都各自拿一截仔细看,这种藤条只看表面是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样子,因为不砍断藤条就看不见藤条断面鲜红的颜色,别说曹家武认为曹家山没有鸡血藤,就连老爷子都对曹家山上有鸡血藤表示惊异,老爷子从他爹手里继承了曹家山,他看见过这种长在岩石缝和荆棘丛里的藤,只是他不识货,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极不起眼,外观丑陋的藤条居然是如此昂贵的药材。
林月无需多做解释,事情原本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任何悬念。
曹家山是哪一年成为曹家产业的,老爷子已经记不清了,自他的太爷爷起,这座山就是曹家产业,是祖宗花钱买的还是因为战功赏赐的,曹家有好几个版本的说法。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经爬上山顶去看过,看见的也是满山怪石嶙峋,满山荆棘灌木野草,土层太薄,荆棘太多,种什么都没用,没有开发价值。虽然老爷子也是见过鸡血藤的,那是在药材行存放鹿茸人参灵芝天麻等名贵药材的地方看见的,但他做梦都不知道,自己祖传的曹家山居然会有如此名贵的鸡血藤,我都不知道,林月是怎么知道的?
屋里的人看着手里的藤条都在发呆,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油灯的灯芯突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爆灯花了!爆出的灯花像绽开的一颗璀璨珍珠,吉祥的灯花呀!看着漂亮的灯花,曹家武的脸色阴沉下来,原本这颗璀璨的灯花属于曹家的,现在却成了曹家文的银子,看着这颗爆得不合时宜的灯花,曹家武直感心痛!
林月见大家都不说话了,知道这事就这样了。林月跨前两步,来到老爷子床边,关切的问着,爹,你的腿疾又犯了吗?老爷子心里有点感动,两个儿子站在床边这么久都没有主动问问自己的病情,还是小儿媳妇有孝心。他心里感到了一丝暖意,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是呀,腿疾又犯了,没有办法呀!
老爷子重重的叹气声使林月心里一震,她内心深处对长辈的那种依恋情感油然而升。林月前世是在父母的宠爱下成长的,对父母的孝心也是满满的,后来穿越到了林家,林家爹娘虽然没见着,但她也感受到了林家爹娘对她的怜爱,老爷子是林家爹的发小和好朋友,林家爹临死前,还将自己托付给了老爷子,在曹家这段时间,她已经感受到了老爷子对她维护。前世的爹她看不见了,今生的爹死了,在林月的心目中,她就将曹家的爹当成了自己的亲爹。
老爷子的腿疾患的是一种顽固性皮疹,多年来,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严重。这些年来,家人只要听说什么单方有用,就不惜银钱去买什么单方,甚至听说用一百个人的尿泡腿效果好,老爷子就叫人在大门外面的墙上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下面放两个尿桶,希望能够收集到一百个人的尿用于治病,不少人看了纸条都来撒尿献爱心。但老爷子大腿被尿浸泡以后,非但皮疹没有转好的迹象,尿骚味在屋里久久不散,臭了好多天。这段时间,老爷子小腿上的皮肤溃烂得更加严重了,皮肤表面渗出很多黄色的浓稠液体,有的地方皮肉腐烂深可见骨。因老爷子患有腿疾,大娘和小娘都不愿意与他睡觉,虽然老爷子每天换两次裹腿布,但屋里仍然臭气冲天。
既然林月把卖鸡血藤的事情说清楚了,大家也没有其他话好说。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问曹家文,下次的乡试你还参加吗?
曹家文赶紧说一声,然也。曹家文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参加乡试还读什么书呢?老爷子皱着眉头看着曹家文,使劲咳了两声,说你不要再去参加乡试了,你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连县令刘大人都说你不是考秀才的料,现在分了家,男人走不了科举的路,就应该去经商或学个本事养家糊口。
说完喘了一口气,说我的二叔曹希柏,年轻的时候就参加乡试,现在六十多岁了,比我还长一岁呢,考了四十多年的秀才都没有考中。老爷子说完,又咳嗽两声,说你看看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个男人只读书,不养家,家里的田地都是娘子和儿子们操心耕种,家哪里还像个家的样子?
老爷子费力抬起头来,看着站在昏暗灯光旁边的曹家文,说你不要再考了,分家以后,男人就要把家撑起来,你不要学你二大爷曹希柏,他读书把家都读得一贫如洗了。老爷子两眼瞪着曹家文,恨恨的说,你要是不听话,二大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