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在国外留学,江黯彻底回归了学生心态。
和话剧社的同学一起在学校的小舞台上拍话剧的时候,他总算慢慢重新找回了演戏本身的乐趣。
他回忆起来,自己刚入这行的时候,其实也只是单纯喜欢表演这件事本身给他带去的乐趣而已。
所以他其实只要继续保持喜欢就可以了。
于是后来再接戏的时候,他不需要再考虑这部电影的制作班底,不需要考虑这部电影能不能让他拿影帝、或者得一个好票房……
只要剧组人靠谱,角色和他心意,让他有挑战欲就好。
就这样,沉寂多年后,江黯大跌眼镜地,出演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草台班子组建的那部《观音桥》。
这当然不意味着江黯在电影上失去了野心。
他依然想站上更大的舞台,被所有人看见。
但那不会再是他的执念。
他不会再为“这个人演技这么好,就该拿奥斯卡影帝”这样的评价所负累、内耗。
那些象征着荣誉的奖杯,得到了是惊喜,得不到反而是人间常态。
从邢峙怀里抬起头,江黯注视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邢峙,你性格里有强势的一面,很多时候我则表现得无所谓,在你面前完全不像一个所谓的长辈。
“但今天我要以电影圈前辈的身份,告诉你一个道理——
“身为演员,需要真听真看真感觉,需要有强大的共情能力、调动面部肌肉的能力、理解剧本理解人物的能力……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话。
“可我想告诉你的事,这些能力固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一个演员最值得被人称颂的天赋,不是被人夸‘他天生就会演戏’,而只是四个字——保持热爱。
“你看,其实很多人一开始天赋很好,演戏也灵,可后面渐渐地疲累了,把这事儿当行活做了。
“他足够有经验,演得当然不会差,但也称不上一个好字。这其实就是不够热爱了。
“其实也许不止演戏,各行各业也都是如此。
“人这一辈子,能把喜欢的事当做职业,能以此为生,不愁吃穿,还能喜欢一辈子而不感到厌倦,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有人做到了,他一定是个幸运的人。
“我就很幸运。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靠这份喜欢挣很多钱。
“其实那段经历对我帮助最大的,就是让我重新找回了热爱。”
说完正儿八经的话,江黯好像有些不习惯起来。
他回避了邢峙注视着他的热切目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与他展开了对视。
大概是想让话题轻松一些,江黯开口道:“所以你就该喊我哥哥。我会告诉你很多过来人的道理的!
“你看,你也得过‘影帝’,你不要像我当年一样被声名的光环所负累,继而陷入内耗。这次得影帝,下次不得,很正常。这次票房高,下次电影扑街,也很正常。
“另外……邢峙,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对。”
邢峙问话的时候声音很沙哑。
他叫回了江黯“哥哥”,就好像在借此表达他有乖乖听江前辈训话。
“哥哥,哪句话不对?我会好好听,你再教教我吧。”
江黯被邢峙的语气逗笑,然后看向他道:
“如果我没有那段经历,我演技一定没有现在好。
“另外……我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我。
“邢峙,如果你认识的是当年的我,未必会有多喜欢。你也许只会把我当做一个曾经喜欢过的偶像而已。
“但我想,你现在喜欢的,并不是从前那个隔着网线的江黯,而恰恰就是现在的我。对吗?”
“当然。”邢峙的语气很郑重。
“那不就对了。”
江黯凑上前吻了一下邢峙的额头。
“所以,不存在什么要是早点遇到我就好了。
“我之前有时候也会觉得,遇见你的时候,我要是再年轻点就好了。我在想我会不会比你大太多。但也许……
“邢峙,不早不晚,我们遇见的时候刚刚好。
“你遇见我,就是在我最好的时候。”
·
江黯把自己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邢峙有下一步反应之前,找了个倒咖啡的借口,离开餐桌去接咖啡了。
然后他被邢峙拽住了手,拉了回来。
“你——”
“哥哥,只是想亲你一下。”
江黯没来得及答好与不好,门铃响了。
张翠芸前去开了门。
然后Ada和宋思柔双双带着煞气冲了过来。
“你俩干嘛呢?还在这儿喝咖啡谈恋爱啊?接下来可有场硬仗要打!”
“怎么都不接电话?开会了,开会了啊!律师马上到。必须发律师函了,看我告不死他们!”
·
另一边。某写字楼顶层。
秦振正指挥着人拆一幅画。
画的名字是《月下美人图》。
那是他在遇到江黯之后,找油画大师按着江黯的样子定制而成的。
让工人取下画后,他叫来了刚送走阮郁的李秘书。
“你把这幅画,给江黯送去。”
李秘书心里在哭爹喊娘。
面上他笑嘻嘻地:“好的老板。”
秦振像是看出什么来,随意拿起一支钢笔往他那处一扔。“我当年的原话是,‘他别拍戏了,我可以养着他’,怎么就被传话成了,我要求雪藏他,还把人吓到国外去了?”
李秘书:“……”
“去运作一下。是时候和江黯见一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