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汇成一句温柔似水的低喃。
陆纨只是神色淡淡地说:“我们当初有言在先,不是吗?”
纪明意微微瞪眼,见他一副公私分明的模样,她遂也犯起倔性,咬着牙伸出了左手。
陆纨看向女孩儿白嫩的掌心,他眼里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情绪。
他拿着戒尺,只听得“啪”、“啪”、“啪”三声,陆纨不轻不重地在女孩儿娇嫩多肉的掌心上扇了三下。
纪明意自小娇生惯养,来到这个时代以后,还真没有挨过打,因而全身的皮肤都娇气得很,如此挨了三下后,她的手心霎时变得又红又肿。
纪明意眼角通红,卷翘的睫羽处似有一处晶莹。
她抹了抹脸,耸着肉肉的鼻尖问:“郎君打完了吗?”
陆纨见女孩儿骄横的模样和以往都不大相同,情不自禁多瞧了几眼,他低声问:“不服气?”
“没有。”纪明意的长睫一颤,她嘟唇说,“就是打得我好痛!”
陆纨微一勾唇——他方才只使了三分左右的力气,不过是气势上凶煞些,也是纯心想要吓唬她,免得她日后再信口开河,说了又做不到。
君子一诺重千金,陆纨是个君子,生平最重承诺,岂能接受正室妻子言而无信。这次只拿戒尺轻打三下,只算是略施惩戒,业已是他不小的妥协了。
九郎小时候没完成课业,他所遭受的惩戒可比这要严重得多。
陆纨放下手中戒尺,好整以暇道:“我瞧瞧。”
纪明意伸出手去。
陆纨顺势用力地握住,瞧见女孩儿的手心果真是白里透红的肿泡起来。他嘱咐说:“不提重物,多敷几道药,明日会消下去的。”
纪明意扁着嘴,轻轻“哼”了下,这声哼不仅仅因为自己挨打,更多的是她感觉方才好像被陆纨当作小孩子在对待——她自上初中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因为漏写作业而挨打的事情。
这一刻,内心的羞耻感比掌心上的些微疼痛更占上风。
她闷声闷气地说:“不要敷药。若是给我的丫头瞧见,岂不是阖府的人都晓得我挨了郎君的戒尺。”得多丢人啊!
坦率讲,纪明意有种即将社死的感觉。
陆纨笑问:“那我晚上给你敷?”
纪明意同样摇头拒绝,“不要。”
“我自己敷。”
陆纨笑了笑,从善如流地从刚才放戒尺的屉子中,又取出了一管药膏来。不等纪明意发表意见,他已自顾自打开,而后轻柔而缓慢地将此药膏在纪明意的掌心处涂抹开。
陆纨的一双手是做学问的手,和陆承的修长有力截然不同。他的手虽也骨节分明,却冰润而雪白,像是一抹凝霜,他只两指指节的地方有几处薄茧。
陆纨认真小心地在纪明意的掌心上揉搓,一下又一下,力道时而重,时而轻。他的小指指骨偶尔还会顺势滑过纪明意柔嫩的掌根,但又很快收回,仿佛那不经意的触碰是搔过她掌心的羽毛,一触即飞。
他的神情沉静而冷淡,一身气质一丝不苟,似乎还是如山巅的霜雪一般,泠泠冷冽。
纪明意却在他的动作里,莫名读出几分暗示,那是专属于成年人之间的信号——好像陆纨不是在为她上药,而是在通过亵玩她的柔荑,达到某种采摘发泄的目的。
她忽地开始脸红心跳。
须臾,陆纨拧上药膏,他面色如常地叮嘱说:“这药消肿止痛的效果极佳,短时间内注意不要碰水,明日再敷一道,当能好全。”
纪明意低低“嗯”一声,她略微不自在地抽了抽左手,却没有抽回来,她的掌心依旧被陆纨坚定地握着。
纪明意的思绪有些凌乱,这份凌乱从昨晚那句“快点长大吧”开始,她哑声道了句:“郎君?”
陆纨的神情温柔,动作却不乏强势,他轻轻将他的小妻子拉近至自己身边。他专注地看着她,突然慢慢伸出手,用温热的指腹替她抹掉了眼角的那一丝晶莹。
他的嗓音温和:“别哭了。”
纪明意本来都忍住了眼泪,被他这样低低地一关心,不知怎么,反倒霍然生出几分陌生的委屈。
她扁着嘴,几颗眼泪霎时“啪嗒”地滴到了陆纨白润的手背上。
陆纨只好将她搂在了怀中轻哄,他用宽厚的大掌拍着她的背问:“还疼吗?”
纪明意的红唇嘟起,眼泪汪汪道:“疼!”
“我再帮你吹一吹?”陆纨道。
说罢,他真的俯身在她掌心轻吹。他向来如仙高雅,如鹤白洁,是众人眼里不染尘埃的人物。
可纪明意偏偏从自己手掌经受的这股滚烫的热气中,品咂出几分情|欲的滋味。
她喉头紧张地咽了咽。
少顷,陆纨直起身子,他双手依旧圈着纪明意。再开口时,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丝不同于之前任何时候的性感:“好一点没有?”
纪明意怔了怔,回道:“好多了。”
陆纨于是笑笑,他揉了揉她的耳垂,直把纪明意的耳垂揉得发红,像是一对小猫耳朵般,他才收回手。
纪明意察觉到男人这一刻不太一样,毕竟还光天白日,又是在书房。她害怕有人会像上次那样贸然闯进来,她犹豫一会儿,忽然足尖点地,缓慢地从他膝头爬起。
双臂上的那股暖香顿时消失,陆纨凝视眼前的女孩儿,只觉某处起了无从纾解的胀痛。他从来不是贪欲之人,可眼下居然只想把他心爱的小妻子再次拥在怀里,让她哭泣,让她颤抖。
只是……至少目前还不是时候。
陆纨极力按捺着心头那份令人摇曳的春意。他平定着心绪,岔开话题说:“既然好多了,来,阿意,在桌案前坐下。”
“缺的八张,从今日起每日一张,八日后全部补给我。”
纪明意这下是真的呆了,她惶促地说:“啊?”
这这,咋还让人负伤写作业啊!虽然负的乃左手……
陆纨的眸光是一片不容辩驳的笃定,他淡淡看着她,纪明意只好扁起唇,与陆纨一道在桌案前坐下。她执起笔来,一笔一划开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