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耕地的农人。
刘邦的麾下,哪怕是雍齿、王陵这样的地方豪强,也都会下地的。
只有曹参得家境更好,可以不下地。但与刘邦混熟之后,曹参就算不种自家的地,有时候也会去刘邦和萧何地里帮忙,种地的经验同样丰富。
但项家人哪怕逃难都是其他郡守的座上宾,肯定是从未种过地的。
刘邦想起项籍,唏嘘道:“项梁曾抱怨,他侄子项籍天赋异禀,心气极傲。他教项籍读书项籍不肯,教项籍习武项籍不屑,教项籍兵法项籍也觉得不过如此。能对所学挑挑拣拣不屑一顾,这才是什么都不缺的真正的贵族啊。”
周昌保持着撇头不看刘邦的姿势。
他的视线投向窗外,正好刘盈领着萧壮壮一众小弟路过。
刘盈不知道又要带着他的小弟们去捣什么乱。
周昌讥笑:“再异禀,比、比刘盈何、何如?”
虽然他对刘盈万般不满,但对刘盈求学的毅力很敬佩。
即使是他,也会有每日懈怠的时候。刘盈无论刮风下雨,读书习武一日不停。
他旁听过刘盈上课。
刘盈也是很傲气的人。授课者说一句,他能驳斥十句。
但无论怎么驳斥,他从来不说不屑于学习,而是会认认真真把课上完。
哪怕是他不喜欢的文章,他也会认认真真学完,然后提笔给两位大儒写上一篇长长的驳斥文章。
刘邦失笑:“那可不知道。等他们对上再说吧。你可别把他当盈儿比,盈儿也是黔首,与项籍那等王公贵胄不一样。他很珍惜读书习武的机会。盈儿生气的时候什么都摔,唯独不摔书。”
周昌嘴角上弯,又立刻下撇:“摔什么都、都不好!”
刘邦戏谑:“行啊,你去劝谏他。你敢去吗?”
周昌拂袖:“哼。”
再次逗周昌生气,刘邦心情大好。
对一个看不上的人演憋屈戏,他心里也蛮气闷的。现在畅快了。
不过沛丰的混乱倒也不是演出来的。
沛丰这么大,就算刘邦再厉害,也不能让所有人陪自己演戏。
沛丰刚来了五万余黔首,不混乱是不可能的。
现在濒临秋季,萧何查了查往年沛丰的气温,觉得还能补种一季豆子,便带着兵卒,领着流民急急开垦。
刘盈本想向萧何提议军屯,却发现萧何没说军屯,实际上做的就是军屯的事,便懒得管了。
他若插手,忙得连韩信、刘肥都借去领兵种田的萧何,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看萧何的发际线,摸摸自己的小揪揪,刘盈迅速溜了。
流民太多,萧何还没来得及扩建沛丰,只能让流民挨着城墙搭建窝棚,每日都担心城墙走水,城里的秩序也难免混乱。
再者,沛丰的乡亲父老确实不怕刘邦。
只要刘盈再指挥一群“怎么可能说谎演戏”的孩童当群众演员,瞒过眼睛都不看人也不看地的项家使臣轻而易举。
其实使臣如果随意去寻个黔首问一问,就能得到许多会令他惊骇的消息。
比如刘盈的存在。
就算刘邦有意让黔首禁止谈论刘盈,但悠悠众口,哪是禁得住的?
沛丰的乡亲父老都笑话刘邦把刘盈气哭了,对荥阳之战中刘盈的功绩津津乐道。若使者去打听,他是绝对能打听到的。
“只是项梁的使者,居然比秦始皇的使者还瞧不上黔首。”刘盈对一个刚到沛丰的客人道,“那疑似蒙毅的秦国官吏考察我阿父的品行时,还问了几个黔首呢。”
那人紧了紧披在肩膀上的毛皮大氅,面白如纸,只两点嘴唇殷红如血:“虽然我厌恶秦始皇,但是秦灭楚,不是楚灭秦,楚国的贵族自然比不上秦国的贵族。”
刘盈语气古怪道:“啊?这样吗?那韩国……”
张良垂首,微笑着瞥了刘盈一眼:“韩王比不过秦始皇,韩国官吏也比不过秦朝的官吏。我张家几代为相,都是庸碌。”
刘盈:“……”
刘盈不高兴了。你别这样,你都自嘲完了,我怎么赚经验值啊?
刘盈噘嘴:“你把我的话都说了。”
张良微笑道:“可是心里不开心?”
刘盈抱着手臂哼哼:“你等着!我总会想到办法气到你!”
说完,刘盈就抛下客人,做了个鬼脸跑了。
刘邦欣慰:“不愧是子房,你是唯一制得住盈儿的人。”
张良摇头:“不是我制得住他,是他很聪明。你的儿子就算惹人生气,也是故意踩在别人不会和他计较的点上。即使生气,被他气的人也不会厌恶他。生气就只是生气,不是愤怒。我会生气但不会愤怒的事,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他才失败。”
刘邦得意:“那竖子就是鬼精鬼精,仗着别人不和他一般计较,四处顽皮。”
张良看刘邦得意的神情,不由莞尔。
他刚到沛丰一日就发现,不愧是刘邦在薛县哭着想念的人,刘盈确实令人头疼,也确实招人疼。
刘邦将麾下都介绍给了张良。
张良细心地与他们交谈。那些人的话里总免不了提刘盈几句。
其大致都是“盈儿有点顽皮,但心不坏,请不要和他一般计较,绕着走就成”。
刘盈在上学。他还没见到刘盈,已经有十几人提前帮刘盈向他道歉。
这虽然说明刘盈确实令人头疼,但又何尝不是这些人都自认为是刘盈的长辈,对刘盈很是亲近?
“没想到你会来沛丰。若早知道,我就好好准备一下。现在沛丰马上要秋收,又在补种大菽,里里外外都很乱,让你见笑了。”刘邦看着乱糟糟的城池,有点不好意思。
张良笑道:“现在天下无一处地方不乱,沛公治下的黔首却在为种田收获忙碌。我看见了是会笑,但这可不是嘲笑啊。”
刘邦又得意起来:“那是。这都是萧何的功劳。他太忙了,我等会儿再带你去见他。唉,我去了估计又要被萧何骂。”
张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