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陈孚开始琢磨提个什么要求能好好逗一逗宋舟,投在电梯门镜上的视线不经意与一双大眼睛对上。
这双眼睛显然注视他已久,此时与他对视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弯起眼角笑了。
陈孚这才想起刚才抢在他前面按了电梯刷了房卡的女人,他从门镜里仔细看了眼对方,眼波生动,姿容不俗,带有知性而寂寞的气质。
“新年好。”女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陈孚微微颔首,“新年好。”
“一个人?”
“算是。”
“我也一个人。”
电梯门恰在此时打开,陈孚点了下头算作回应,退开半步让女人先走。
出了电梯间,陈孚往左,女人往右,走出两步,女人在身后叫住他:“要不要一起到楼下喝一杯?”
陈孚回头看她,女人歪了下头,长发在她胸前飘了一下,身材不错。
“就当作庆祝新年,刚好我们都是一个人。”女人坦然直视他的目光,补充道。
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不了,谢谢,我还有事。”
陈孚对一夜情不感兴趣,他是需要一个女人,但不是随便哪个女人。
女人抿唇一笑:“那好吧,祝你在新疆玩得开心。”
“谢谢!”
回到房间陈孚首先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去半瓶,身心都凉透了方打住。
洗完澡出来喝完剩下半瓶,拉开窗帘坐在沙发上看城市寥寥无几的夜景。
这是他活了快三十年过得最孤独的一个春节,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无比寂寞,但寂寞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寂寞里隐约有一种他不曾体验过的放松。
这几年他实在太过忙碌,为了担起一份责任,几乎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公司经营和发展上,承诺孙若樱的一起旅行拖了三年才有时间兑现,可笑的是等他有时间兑现承诺了孙若樱却提了分手。
零点的时候手机跳出一个提醒,今天是孙若樱的生日。
他关了手机,找出之前准备的求婚戒指,又开了一罐酒。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
一大早宋舟就和小刘哥坐在酒店大堂等陈孚,今天的行程有点紧,需要早点出发,昨晚陈孚也同意了。
然而一直等到快十二点也不见人下楼,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宋舟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像昨天那样上楼去敲门。
只要上帝给钱,他就是睡到半夜再出发她也没资格有意见。
但没几分钟她又忍不住开始担心,怕他真出什么事。
“你跟这个陈先生是不是之前认识?”小刘哥见她坐立不安,有意岔开她的心思。
宋舟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听你们说话就不像是刚认识的,你平时带团说话做事都很冷静,昨天却连手机都拿不稳,现在也是,心神不宁,我可没见过这样的你。”
小刘哥是工作室最早一批合作的专职司机,跟宋舟也认识了好几年,对她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十分熟悉。
“我们是大学校友,不过也没有很熟,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不见得。”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两天宋舟有留心这个问题,想着找个机会跟陈孚相认一下,可陈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还记得她,这让她想不好要不要提。
“哎,来了。”
小刘哥站起身,看向快步走来的男人,这么一打断,宋舟也不好追问,飞快收拾了东西朝陈孚走去。
他今天又穿回除夕那晚的黑色羽绒服,面容憔悴,眉眼无神,像是熬了个通宵,宋舟心中不禁隐生担忧。
“抱歉,昨晚睡太晚了,没听见闹钟响,让你们久等了。”陈孚诚恳道歉。
有昨天的经验打底,宋舟很淡定,只要人没事就好,“没关系,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再出发?”
“不吃了。”陈孚把房卡递给她,叫上小刘哥就走了。
宋舟去前台结账开票的时候才知道他昨晚不是睡晚了是喝多了,半夜叫了餐,酒水钱比住宿费还高。
难怪早餐也不吃了。
宋舟结完账到附近面包房买了两瓶牛奶、一袋酸奶面包,回到车里递给陈孚,叮嘱道:“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们车上有药箱,基本药品都有。”
陈孚打开一瓶牛奶,看她一眼,“谢谢。”
一路没什么话,第一个站去了博斯腾湖。
博斯腾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古称西海,在新疆如云的美景里地位不算突出,但每逢冬季全湖封冻,常有“鱼鳞冰”“龙鳞冰”的奇观。
蓝色冰湖下布满交错纵横肆意洒脱的白色冰纹,走在湖面仿佛走在瑰丽绝伦的画里,一眼望出去,壮丽开阔,美得让人失语。
进景区后,陈孚一个人往湖的深处走,他不让人跟着,宋舟只好看着他独自走远。
眼看陈孚的身影变小消失,宋舟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
她想了想,返回车上取出无人机回到原地,启动后让无人机往陈孚走远的方向飞,飞了好一会,屏幕上才出现一个孤独的身影。
晶莹剔透白蓝相间的冰面上,一个小黑点在缓缓移动,宋舟让无人机降落到刚好能看清他身形的高度,缓慢跟随。
陈孚在给孙若樱打电话,他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但近五年感情对他来说也不是说删去就删去那么简单的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两个人都没说话,风从冰面吹过,发出呜咽声。
“你去新疆了?”孙若樱问。
“你真的想好了?”陈孚几乎同时开口。
沉默蔓延片刻,孙若樱发出一声幽微的叹息:“想好了。”
陈孚抬头看一眼远处的无人机,太阳在头顶发出刺目的白光。
“那祝你生日快乐,最后一次。”
“你不问我为什么?”
“结果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