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其实宋舟在这段记忆里只有一个瞬间。
也是一个情人节，他和苏雯在文市最大的商业中心看完电影出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广场上铺了薄薄一层。过节的年轻人都很兴奋，苏雯也很高兴，把手里的玫瑰花一瓣一瓣拆散，跑到商场二楼的连廊上往人群里撒。
花瓣混杂白雪，在霓虹灯下纷纷扬扬，引起了连廊下人群的欢呼，他看苏雯玩得开心，想再买点花来给她撒。
情人节广场不缺卖花的人，很快他在连廊下发现了一个卖花的女孩。
女孩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袋子里是单支包装的红玫瑰，仰着脸挤在人群里朝他和苏雯这边看。
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卖花的女孩是宋舟。
在这之前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宋舟，他们不同学院不同年级，除去社团活动交集并不多，自从宋舟不怎么参加活动后，他们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宋舟应该更早就看见他了，她几乎是在他看见她的瞬间就转移了视线，钻入了拥挤的人群。
等到他下了连廊她已经彻底消失在人群里，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的幻觉。
那个时候他已经听人说过她家里很困难，说她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打工，他冲下去找她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把她手里的花都买下，让她可以早点回学校。
但他最后没有找到她，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的学校。
那天过后，他开始忙着毕业答辩，渐渐就忘记了风雪中那张冻得跟玫瑰花一样美丽的脸。
时光匆匆过去这么多年，他从未回头看过，也就从未发觉宋舟在他的回忆里留下过这样的惊鸿一瞥。
手机震动打断了陈孚的回忆，他安静看着来电提醒的名字，好一会才接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杨敏那头匆忙的脚步声和不满的质问立刻钻进陈孚的耳朵。
陈孚皱了下眉头，转脸去看街对面那个卖花的女孩，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对电话道了句“明天。”
说罢挂断电话冲出咖啡厅一路往女孩消失的方向跑去。
*
宋舟靠坐在卧室门上痛哭了一场，哭完原地坐着发了一会呆，起身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冲完澡整个人身体暖和舒适许多，她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床上还有陈孚擦过的药膏的气味，眼泪再次涌出来，她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最终决定起床去买菜认真做顿饭给自己吃。
一直以来她都坚持着一个爱自己的原则：难过的时候更要好好吃饭。
换了衣服一走进客厅宋舟却呆住了，陈孚的登机箱明晃晃摆在沙发扶手旁，手提纸袋挨着扶手放在沙发上，他昨天带来的东西，全都留在这里，除了玄关处的外套和鞋子不见了。
眼泪再次不可抑制地涌上来，她用手背抵住眉心，不由自主蹲了下去。
陈孚竟然没有走。
他为什么没有走，她都说了那样的话，他都那么生气了，怎么会不走呢。
她想不通，她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越是想不通，越是哭得凶，宋舟感觉今天自己的泪腺就跟坏掉了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哭。
她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了。
无论以后会怎样，她此时此刻都只想跟陈孚继续在一起。
爱一个人若是连争取跟他在一起的努力都不愿做，又怎么能叫爱呢？
宋舟努力止住眼泪，蹲在沙发旁安静看着陈孚带来的登机箱。
他昨天来的时候羽绒服里面穿得很正式，应该是下了班直接就赶飞机过来的，他并不知道昨天是她生日，所以他飞过来是为了跟她过情人节。
今天就是情人节，她却一醒来就说那么伤人的话把他气走了。
宋舟拿出手机想给陈孚打电话，手指悬在陈孚的名字上久久没法点下去。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
赔礼道歉？
送个礼物？
请吃大餐？
陪他出去玩？
……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让陈孚消气，陈孚的电话却先打进来了。
宋舟吓得差点跳起来，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按住胸口，小心翼翼点了接听。
她的“喂”还没出口，陈孚急切的声音先进来了。
“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
迷路了？
“听见没有？”陈孚不耐烦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把地址发过来。”
宋舟把地址发过去，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陈孚也没有回消息，她失望地放下手机。
情人节，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陈孚不再生气？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突然跳进脑海里，陈孚会不会只是回来拿行李而已？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猛然一空，顿时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了，她站起来看着陈孚的登机箱，脑海里浮现出他敲开门拎上箱子就走的画面，全程都不看她一眼的冷漠和决绝。
陈孚是有可能这么做的，就像卢希说的，他分手换女友向来利索，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反复纠结犹豫拖拉。
宋舟拿起手机拨通了卢希的电话。
“这种情况，你一般都怎么做？”卢希的恋爱经验比她丰富，宋舟虚心请教。
卢希这次没有笑话她，“我要是说分手那就是真分手，不会再想和好的。”
“……你当初跟那个谁，不是分分合合了好几次……”
“我那每次都是他死皮赖脸求我和好，最后一次我不想回头就彻底分了。你觉得陈孚会死皮赖脸来求你和好吗？”
宋舟心凉了大半，沮丧道出两个字：“不会。”
卢希叹口气，“算了吧，陈孚那样的人肯定受不了这气，你都硬着骨头说了那样的话，再回头去求和，只怕真的会让他看轻，觉得你离不开他，搞不好还会觉得你在耍心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