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朔把小触手认作自己的躯壳,但看着它这副蠢样子,实在很难产生认同感。
小触手似乎注意到谢叙白掌下的小花,晕晕乎乎地将尖尖伸过去:【这是什么呀?】
它没看清楚,本能地感觉很珍贵,想要抓起来,收为自己的藏品。
宴朔眉头紧锁,欲要厉声阻止。
结果刚还对小花紧张万分的谢叙白,竟放任小触手的大胆触碰,顺势捏住触手尖尖,温柔地教它收敛力道。
“这是开在你心里的小花,看,是不是和我们的小一一样可爱?”
宴朔:“……”
可爱?
宴朔冷冷地凝视那朵平平无奇的小花,花瓣残缺,沾着黑泥,实在没看出哪里可爱。
小触手有些蔫蔫儿的,结果刚一触碰到花,就有一股愉悦高兴的情感汹涌而至,令它清醒放松。
它精神抖擞,认真地观察一会儿,积极地表示赞同。
【是的耶!可爱漂亮,但是好小一朵。】
“因为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好好呵护的,如果冷漠它,无视它,放任它暴露在凛冽的寒风里,它小小一朵,无依无靠,又要怎么长得高大?”
谢叙白柔声道:“反之,如果给予它充足的养分,细心照料,终有一日它会长成美艳动人的模样。”
“所以小一要好好爱惜它,就像刚才那样,不能对花太用力,知道吗?”
【好哦!】
说起来,这还是宴朔第一次看完谢叙白教导小触手的全过程。
仅是三言两语的诱哄,便让祂的躯壳碎片忍住掠夺占有的欲望。
他感觉稀奇,忍不住又瞥过去两眼。
谢叙白松开小触手的尖尖,放孩子自己学习控制力道。
接着宴朔的手被人握住,是青年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领他轻触花瓣。
一瞬间福如心至,宴朔感到荒谬又可笑。
合着谢叙白刚才那么紧张,是把他当成了恶劣不知收敛的躯壳碎片。
那番话不止是在教导躯壳,还是在点他。
成何体统?
可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眨眼间,宴朔忽然什么情绪都没了。
只有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那么脆弱,那么轻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损。
“没事的。”见宴朔仿佛受惊一般,手指下意识地往回缩,谢叙白拉住他。
谢叙白温言细语地安抚道:“它虽然弱小,但也没有您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要知道就连沉重的岩石都没能将它压垮。”
顺着谢叙白的眼神,宴朔看到了那块半个人高的大石头。
他回神,看着被谢叙白握住的手,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你经常这样?对谁都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
谢叙白眨眨眼:“您指什么?”
宴朔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又装糊涂。
别以为他没看见,青年出声试探他的时候,视线余光一直瞄着精神世界的异动。
说一句之前,脑子里能想十句。
也不知道以前经历过什么,才养成这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宴朔欲要抽手,却触及谢叙白指尖的黑泥,动作微停。
……他不准备说谢谢,因为知道谢叙白忍着畏惧留在这里,大概率是为了小一。
但他并非不知感恩。
倏然被宴朔反手扣住手掌,谢叙白一惊。
如果说男人的手让谢叙白想起万里雪国的寒铁,那么握住青年的宴朔,则觉得自己像捧着一汪暖热的春水。
猝然接触到和自身完全不同的特性,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但都掩饰得很好。
宴朔道:“动用你的精神力。”
谢叙白直觉宴朔没有坑害自己的理由,便依言照做。
他的精神力是一团金色的光芒,静静地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不会强烈到刺伤人的眼睛,像寒冬腊月的小太阳,让生灵忍不住靠近。
黑暗世界的光源,就算不刺目,也极其显眼。
附近的千面怪物全都被吸引过来,痴痴地看着他手中的光团。
张开的嘴巴忘记合拢,牙齿上还挂着黑泥,浓稠黏腻的涎水顺着嘴角淌落在地,滴滴答答。
谢叙白看看宴朔,又看看近前如饥似渴的怪物,想了想,分出一小缕喂给对方。
怪物瞬间身子后仰,不知道是震惊他的慷慨,还是警惕这里面有诈。
它余光瞄见周围的同族在蠢蠢欲动,顿时顾不上那么多,凶狠地扑上去,一口吞下光团。
怪物浑身一震。
美味!好吃!
它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态度瞬间殷勤起来。
别说怪物们吃惊,宴朔也忍不住沉默一瞬,怪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它们看起来有自我意识,不像纯粹的污秽。”
大概是家里养着很多小怪物,而小家伙们生前又饱受误解和歧视。
现在的谢叙白爱屋及乌,每看见一只活物,都会先尝试能不能和对方沟通交流。
他柔声道:“喜欢么?如果我再给你一点,你能不能帮我保护这朵花?”
被谢叙白点到的怪物突然跳起来,张开粗壮的肢干,露出尖锐的獠牙,恐吓周围的怪物。
在它的嘶声威胁下,其他虎视眈眈的怪物忍不住退散,谢叙白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片。
谢叙白见状惊喜,不止给出答应的一缕精神力,还多送出去一缕。
怪物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可它吃完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望着谢叙白掌心剩下的光辉,利爪往前一步,不断逼近,做出抢夺的架势,贪婪本性暴露无遗。
“得寸进尺。”宴朔冷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谢叙白感觉到一股凌厉凶戾的精神力,顺着男人贴住手背的位置传来。
而他的精神力,则在那股精神力的引导塑造下,突然凝结成一道利刃,笔直地劈向那头怪物。
怪物凄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