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为何极力不愿承认此事的根源。
一个眼线本身没什么要紧,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眼线背后连带出的一切,才是一个想要安安稳稳卸任之人难以面对的。
庄和初理解谢恂的难处,但理解与赞同,终归是两码事。
乍一弄明白自己身上差事的紧要,千钟直觉得自己这些努力还差得远,也不好意思再为自己找补什么,忙将那叠书稿一敛,抱进怀里。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一定好好想法子尽快帮您把那眼线揪出来。我这就去找兄长把那些没认准的字学会,学不会,我今晚一定不吃不睡!”
说着,千钟忽又想起件事来,坚定如铁的话音蓦地一软。
“但是……兄长他已经尽力教我了,学不好全都赖我,他身上还有伤,您行行好,就让他吃饭吧。”
庄和初一怔,哑然失笑,“那些话是我吓唬梅先生的,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学不好不能吃饭,不过是他看出梅重九对他这法子颇有质疑,若不设些惩罚,只怕梅重九不会尽心履行,可梅重九这人水泼不进,庄和初把千钟也一并扯了进来,他才有些顾忌。
读书识字如此消耗体力的事,饿着肚子更难有进益,便是要施惩戒,也断不能从饮食上打主意。
何况,这两个人还都是正需调养身子的时候。
“你今日已学得很好了,明日再继续就是。”放她回去吃饭前,庄和初还有一件事,“我来,还有桩关于修改籍册的事要问你。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千钟摇头。
“你爹是什么日子在街上遇见你的,他可对你说过吗?”司中对她最早的记录,就已是她与她爹在一处的事了。
千钟还是摇头,“我问过我爹,他说他不记得了,他就连他自个儿的生辰都不记得。在街上讨饭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记下这些也用不着。”
“无妨。”过去的一切都已过去,能自籍册起有个全新的开始,也是好事,庄和初温然笑道,“你就为自己挑个喜欢的日子,或是想要每年都好好庆贺一番的日子,当做你的生辰吧。”
喜欢到想要年年庆贺的日子?
千钟几乎是想也未想,“那就腊月十九吧。”
腊月十九?
庄和初往前略想了想,忽然明白。
腊月十九,就是在无数机缘巧合与无数心机谋算一同推催之下,他们在漫天风雪中蓦然相遇的那日。
“好。”
这个日子,他也甚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