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吃掉的时候,还拼了命救我,和族里人断绝了来往,搬到这个偏僻狭小的地方——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怎么能不动容!”
时绘翻着白眼抠耳朵:“谁要听你和一头熊的爱恨情仇啊!”
“还有一点就说完了!”吴孝斜了时绘一眼,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当时我就觉得,‘啊,这是我的一生挚爱’!然后我就金盆洗手,和我家白条归隐山林了,从此过上男耕熊织、我挖陷阱他养宠物的美好生活!”
“都说了我们才不想听那么奇怪诡异的故事啊!”
时绘抄起吴孝手里芭蕉叶上的蘑菇砸了他一脸。冷牧默默收手,没有阻止。
因为她也很想那么干。
这男的恐怕不太健全。
“我靠你这长得奇形怪状的畸形人居然还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让你过不上宠物的美好生活啊!”
“好啊好啊你当我稀罕啊!我求你放我出去自生自灭好吧?你这‘当宠物的美好生活’您自己一个人留着享受吧呸!死变态!”说着,时绘抢过他手里的蘑菇又砸了过去。
吴孝伸手遮挡躲闪着,嘴里还说着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眼狼”“这样下去一辈子当不成宠物”“活该没有熊熊陪伴”云云。
冷牧看时绘砸得差不多了,没抱什么希望地开口问:“大哥,你能放我们走吗?”
吴孝跳出时绘的射程范围,站直了身子反问她们:“走?你们为什么要走?”
“这不就……很正常吧?谁愿意当宠物啊?”
“嗐,我跟你们讲,你们就是野惯了,不知道当宠物有多舒坦!这种日子你们是没体验过,一旦体验过了——”
吴孝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想靠在时绘那边的石柱上,但是他稍一靠近时绘就拿起地上散落的蘑菇噗噗噗一顿猛输出。吴孝心有余悸只好转到冷牧那边远离时绘的那一侧。
“——一旦体验过了,你们就知道多享受了!一不用担心食物,二不用担心工作工资,每天混吃等死,这是多少人类梦寐以求的人间理想啊!”
冷牧:“……”
冷牧掏了掏兜,微笑看着倚在自己这边的吴孝,然后——拿一整袋压缩饼干狠狠揿在吴孝脸上。
“你自己好逸恶劳不思上进自甘堕落不要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老娘要混吃等死还用跑到这里当一只破狗熊的宠物?我图什么?图它乌漆墨黑不说人话还是图它给我喂生蘑菇!?一只狗熊尚且都养人类当宠物的追求,人要是连点追求都没有和你、和死鱼有什么区别!?”
吴孝连连后退,着急忙慌地把脸上的食物碎屑挖干净。
哇去……他今天走背时了吧?怎么遇上这么两个女疯子!
但想着这是白条猎来的宠物,本着对白条负责,驯养好宠物的心态,他呼呼出气,平复心情,再次劝说她们。
“哎呀,我也没说你们当了宠物就不能有追求了嘛!追求而已嘛,你们只要在我们允许的范围内找追求就行了啊!譬如,嗯……你可以把你的人生追求定成——哦,定成‘帮白条收获更多宠物’啊!”
“我武器呢我武器呢!”
冷牧低头满牢房找趁手的东西。
吴孝连忙改口:“啊啊啊你要是觉得这个追求太辛苦我们还可以改啊!比如‘每天讨好白条三十次’?再比如——哦,‘每餐只吃十个蘑菇减肥’?”
“你就没有自我吗你这天生奴隶!”
冷牧抓住石柱啪的抵住脑袋,仿佛随时都会冲出去的囚笼猛兽。
“自由!人最重要的是自由!是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人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能得几分好!?你处在被人拿捏掌控,随时都会因他人的一时情绪死亡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光是讨好他人保证生存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精力,你还有什么自我?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每天都把时间耗费在曲意逢迎之中,你还谈什么活着?肉猪肉牛肉鸡的活着叫活着吗?”
“没错!!”
冷牧的一段话刚歇,时绘又激动地接下话茬。
“废纸片,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很看好你哟!”
然后,时绘视线一转,收起欣赏的眼神,杀气腾腾地狞视吴孝。
“叫什么‘吴孝’?你还不如叫‘失智’!让你当人真是白瞎了当人的名额!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畜生走狗,难道你在现实生活中就是社会渣滓没用的废物所以才自己选择不当人?噢对了,像你这种人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当不成人是自己的错,只会一味怪罪社会怪罪这个世界吧?拜托大叔,十几岁的中二小孩都没那么不中用啦!……”
如果冷牧讲话还算是把对方当做人来沟通的话,时绘的话就彻底放弃对话、放弃交流的可能性,完全变成了人身攻击的语言。
吴孝哪儿接受过这样纯粹的语言攻击,即使还活在人类社会的时候,身边都是接受满义务教育的文明人,再怎么激动最多也就带两句脏话翻来覆去重复,听得多了自然免疫——可时绘是精灵族的,没接受过人类的教化,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类的痛点她全明白,所以哪怕话里一个脏字都不带,却比带脏字更加扎心!
吴孝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红,直到时绘话说到后期他才稍微好点——也不是适应、抗压能力强,而是对方的信息密度超出了他的脑容量,开始犯糊涂听不懂了。
吴孝没因为自己无知而羞愧,反倒感谢自己的无知让自己没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