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府审问,不是来抄家捉人。”裴青看向那个少年,道,“本官忙得很,没心情跟你们在这耗了,再不让开,统一按抗旨不遵处理!”
抗旨不遵的罪名何其严重?金家还没做大到能像别的士族一样,凭着自身的力量跟那个名存实亡的朝廷抗衡一二,少年沉默了半晌,最后带着兄弟和仆从们让开了。
府门随之打开,由那少年带路将裴青几人领进门,径直往会客厅去。
“裴尉监见谅,在下只是家中小辈,无权将客人带去别的地方。”少年的态度变得恭敬了,他说的也是事实,家里没大人在,他再如何做主,也只能把人带到会客厅来,“劳烦裴尉监将就一二,既然朝廷有言,我等也自然会配合。”
“金小公子客气了。”裴青轻笑,“贵府场地开阔,临时做审讯室也就是屏退左右的事情罢了,但是得劳烦小公子差人跑一趟,传几个证人来。”
他说着就将一份名单递过去,上面都是当年参与指证后,又被金听闲带出雒阳的仆从,除却死在芷县兵乱里的,剩下的仍在金家做事。
这位金公子认不出几个仆人,就把名单交给了管家,管家扫了一眼下来,发现名单上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城外的庄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好叫回来啊?
“公子……”管家凑上前道,“在家里的这些都好喊过来,但是这上面有些人都是这些年分派到城外的庄子田地里,还有个今早去了田庄视察,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现在这时辰,就是找到人了,回来也要时间的……”
金公子很快会意,对裴青道:“裴尉监,你这名单上的人有几人都在城外做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要不您先审审还在府里的人,剩下的我们先派人去找,明日您再来审?”
“无妨。”裴青兀自拿了份文件出来翻阅,头也不抬道,“公子只管差人去请,朝廷有令在先,会为你们留门的,如果怕人手不够,县尉也在这呢。”
“不是——”
你知道城外庄子有多远吗你就在这说!
金公子想骂人了,但下一刻裴尉监就转过头来看他,道:“公子听不懂吗?本官的意思就是,本官等得起。”
“什么时候人回来,本官就什么时候开始审,如果你们要找到后半夜才找齐人,本官也不介意在贵府上小住一夜。”
裴青用最得体的姿态说着最不要脸的话,言语间颇有一种仗势欺人的架势,偏偏人家又不能说他。
“金公子不必费心,本官不会委屈自己的。”
他只会委屈别人。
金公子要气死了,撂下一句“裴尉监静候”后,就和管家一起出去,安排人手去找人。
在他们离开后,裴青又道:“梁县尉,劳烦您派几个人跟着,别让他们耍花样。”
梁硕应下了,转头就安排好了人去跟着,然后就回到了裴青身边。
廷尉府人手将整个会客厅都围得死死的,金府的仆从连路过那边上都得被拎起来换另一条路走,在金家人去找证人的间隙里,会客厅都很是安静,只有裴青翻阅卷宗的声音。
“裴尉监,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裴青头也不抬道:“县尉先坐,有话直说便是,本官不吃人。”
梁硕倒也不是怕他,只是之前在县衙时自觉没有把话讲明白,浪费了两位使君的时间,这次可不得琢磨下嘛。
见裴青这样说了,他也就不讲究了,一屁股在裴青旁边坐下来,道:“害了金听闲老爹和二弟的不会就是金听闲自己吧?”
好一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问法,裴青差点把竹简给摔出去。
裴青转过头,冲梁硕露出个礼貌的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是带着审视的意味,想看清此人是不是大智若愚那挂的。
“县尉怎么会这么想?”
他笑问道。
“金县令虽然身有嫌疑,但向来有上孝下悌,爱护妻儿的美名,更何况他可是丰县发展的大功臣呢,我等怎么敢无凭无据就把这个罪名扣人家头上?”
梁硕一脸“少装”的样子道:“裴尉监,下官只是不懂说话也不懂拉拢人心,但下官不傻!当年金家的事都弄得人尽皆知了,您这一趟来能把两个案子合并办,不就是因为金听闲在案子的牵涉极深吗?
“您要是真觉得金听闲只是被人坑了下不来台,干嘛进门的时候还对金家人是那种态度?”
“如果只是例行询问做做样子,庄子里做活的证人喊不回来就喊不回来了,府里头长期相处的人不是更知道他的品行?由此可见您压根不是来帮他洗白的,你就是来找茬的。”
裴青仍是笑着:“有那么明显吗?”
“有!”梁硕道,“因为我经常找他茬!”
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他也不能轻易拿我梁硕怎样!
嗯,看出来了,纯粹就是经常找金听闲的茬,找出经验了所以能分辨同类。
“那你觉得这个案子会好办吗?”
裴青又问。
“吾的态度在前面之所以强硬,只是因为王言的失职,加上前一个案子的情况太严重,若不强硬些,金家人怎么会把这次查案当回事?”
梁硕思考了一会儿道:“不好办,金听闲太会做人了,您这案子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死的人还有家人在主家手中,活着的也还有身契,而今他们在金家过得好好的,突然来个人要把他们的恩公带走,他们哪里肯依?”
更何况当年那个获罪之人,虽也是金听闲血亲,也有清名在身,可有名无权又有何用?看如今这情况,估计也是当年那些证人因为还有家人要看顾,所以才会作证让那人做了弑父杀兄的罪人。
说回来,在这一点上金听闲确实比方涵和戚子辽厉害。
那二位臭名昭著的权宦一开始也是从最低微的小黄门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离权势最近的地方,熬到冯继被病痛拖死了,才得以一举上位,二豺分权。
深宫里尔虞我诈不比外头少,手段也是不相上下,偌大一座宫城里的每个角落,都可能堆着不计其数的冤魂。
宫中就是一个巨大的蛊盅,在这样的环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