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藏在被褥的手,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弯刀,那把弯刀是糟蹋她的畜牲留给她的。她本要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她又太想阿九,太想再见她最后一面。
萧嫣眼中噙着泪,目光依依不舍的紧跟阿九的背影,一刻也不曾挪开过。
流苏在外面候着,阿九见了她便扯下手上的金镯子,递过去道:“你去弄些干净的衣服来!”
流苏点了点头,便低头退了去。
阿九再次坐回了床边,看着母亲憔悴却带着慈爱的容颜,抱着她轻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面对阿九的安抚,萧皇后没有说话,她只是温柔的抚摸过女儿的头发,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进心里,然后拿着弯刀,狠狠的扎进自己的腹部。
“九儿……”
母妃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喃,她的声音压制着痛意,阿九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她将头靠在母亲柔弱的肩膀上,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阿娘还能再见你一面,真好!”
阿九听着这句酷似诀别的话语,心下一骇,隐约猜到了什么。
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阿九艰难的移动着眼眸,低敛的睫毛在看到母妃血流不止的腹部时,微微的颤动着。
这一刀比她预想中的要疼,萧皇后极尽忍耐还是轻吟出了声。她紧攥着刀柄的手因为疼痛而不停的哆嗦。
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九儿……”
阿九就这么看着,瞳孔逐渐扩散,然后眼泪凝结成珠,模糊了她的视野。
“九儿……”
母妃虚弱的声音在唤她,阿九却像个被定住的木头,只盯着面前的一片血色,不停的掉眼泪。
萧皇后伸出带血的手指,抹着她脸上的泪痕。
“九儿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坚强!”
阿九哭出了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将脸颊上沾染的血迹洗刷了个干净。
”阿娘回不了皇宫了,也没脸去见你的父皇!”
“九儿……”
萧皇后大喘了口气,告诉她:“那个男人什么都告诉阿娘了,拓跋闳他……他没有想过放过我,就算今天你来了,你也带不走阿娘,他这么做,就是想要你看着我生不如死,好以此来折磨你………”
“九儿,他恨透了你,他认为是你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恩宠!”
萧皇后的声音,因为虚弱开始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与死神搏斗了很久。
“九儿………你快跑……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和他睡一觉,他就当你没有来过驿馆……你快跑………”
萧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弱,阿九泪眼模糊中,感觉自己肩膀一沉,然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流苏拿着衣服赶来时,阿九干枯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她只能红着眼眶呃逆不止。
流苏看着死在床榻上的萧皇后,以及一脸泪痕的阿九,衣服就这样从手中滑落。
“流苏,给阿娘把衣服换上,我们回家!”
阿九坐在床榻边,神色木讷的命令着流苏,
流苏红着眼眶,将掉地的衣裳捡了起来,走到床榻前给萧皇后换上。
等一切妥当,阿九便背起母亲,往驿馆外走去。
如萧皇后所说,驿馆外守着的蛮夷没有阻拦她,阿九就这样背着咽气的母妃来到马儿前。
阿九将母亲的尸体放上马背,在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中牵起马缰,往宫门口走去。
流苏闷声不吭的在后面跟着,快离开驿站时,她抬头往周围扫了眼。意外的发现,那侍卫竟然还未离开。
流苏的瞳眸亮了一下,又在意识到什么后低垂了眼睑,只管紧跟着阿九,消失在了人群里。
阿九混混僵僵的来到了宫门口,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流苏跟着的步子一顿,正要上前询问,便听阿九以命令的语气说道:“流苏,你走吧!”
流苏惊了,她面色惶恐,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赶忙跪在了地上,卷着哭腔说道:“公主,流苏错了,求公主别丢下流苏一人!”
阿九的目光,往高墙堆砌的阴影里虚晃了一下。然后她将嘴角的苦涩压了下去,转而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阿九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搜刮给了流苏,然后说道:“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而你没有!”
她抓起流苏的手,将首饰递了过去:“你因该活着,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别人!”
流苏起初听不懂,直到她顺着阿九的视线,看去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发现了晌午的阳光落不到的高墙阴影中,那个牵着马的少年………。
流苏对上他的目光,却又似被火烁烫灼了下,受惊般的闪开。她一脸局促的收回了视线,嘴上虽然埋怨着他干嘛跟着自己,却又不自觉的低下头,害羞一笑。
可这份羞涩的笑容又在意识到即将与阿九分离后渐渐收敛。
“公主,你跟我一起走吧!别回皇宫了好不好?”
“不好!”
面对流苏的恳求,阿九想都未想便出言拒绝。
流苏闻言流了泪,她抓住阿九的手泣不成声:“公主……为什么……”
阿九平复了悲伤的心情,她告诉流苏:“拓跋闳不会轻易的让我死掉,但也绝对不会让我痛快的活着。”
“所以我跟着你,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你喜欢的人,以及你们………”
阿九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终其一生都会活在被自责支配的恐惧世界里。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回去。”
阿九注视着流苏泪眼婆娑的眼,轻唤道:“流苏,我们就此别过吧!”
流苏红了眼眶,她堪堪的叫了声公主,任泪水划过脸颊。
阿九却在一个紧紧的相拥后,一把推开了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宫门。
阿九背着母妃,一步一步走回了岚泽。
鲜红的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