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呜呜哭泣:“家主不救我,我没活路了。”
“噤声,”谢长恭不悦蹙眉:“太吵了。”
叶轻禾双手捂嘴,身体仍在抽噎,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谢长恭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书案上的砚台:“高管事,此事你可有印象?”
高管事曾是谢长恭父亲的贴身亲信,是看着谢长恭长大的。
高管事思索着:“好像是有这事。那年夫人重病,您出门寻药回来,说您救了个小姑娘,做了好事,才寻到了这世间仅剩的那味药,治好了夫人的病。”
谢长恭沉默不语,书房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叶轻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
“留下吧。”
淡淡的三个字,却重若千斤。
叶轻禾喜极而泣:“多谢家主。”
“都出去,我想清净一会。”
谢长恭挥手,将所有人赶出了书房。
叶轻禾踏出书房时,回头看了谢长恭一眼。
他看着窗外,目光悠远,视线穿透层层高墙,落在遥远的某处。
叶轻禾知道,他看的,是皇宫的方向。
她一开始就笃定,有这段前缘,谢长恭会留下她。
只因谢长恭心中有愧。
叶轻禾被安排住进了弃疾院最边缘的一处耳房。
弃疾院没有丫鬟,她无人服侍,一切都得自己操持。
好在房中干净整洁,被褥等用具一应俱全,房前还有一口水井,生活起居倒也便利。
明儿和高管事商量,把香芸叫来伺候,她们主仆二人就可以在耳房关起门来过日子。
待过段时日,买回了秀奴儿,叶曦禾也对她松懈了,就可以离开谢府了。
折腾了一天,叶轻禾累得够呛,早早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
前半夜,她梦到自己撒谎的事被谢长恭揭穿。谢长恭一气之下,生掏了她的内脏,把她沉了荷花池。
后半夜,她梦到了香芸,香芸没了双脚,惨白着脸,飘在叶家后院的池子里,对着她哭个不停。
叶轻禾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全身。
香芸痛哭的样子一直在她心里萦绕不去,只有见了香芸,才能真正心安。
天已蒙蒙亮,叶轻禾怕再做什么吓人的噩梦,干脆不睡了。
她就着寒凉的井水洗了脸,神智立刻清明了不少。
现在还早,高管事尚未起床,叶轻禾坐在井边等着天亮。
耳畔有清脆的鸟叫声,叶轻禾抬头,见几只翠羽小鸟,飞去了隔壁。
耳房修在院墙边上,外面是紧挨着的另一处院子。
“这是今年新熟的玉米,好吃么?”
隔壁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轻禾踩着凳子,趴到墙上,透过镂空的墙顶,竟看见了谢长垣。
“垣公子!”
叶轻禾激动的挥手打招呼。
谢长垣抬头,见是她,立刻笑道:“我方才还在担心你,竟转眼就见着了。”
叶轻禾展颜笑道:“家主留下我了,我现在就住这间耳房。”
谢长垣开怀大笑:“可巧了,我们竟做了邻居。”
谢长垣住的幽竹院,比弃疾院还冷僻。
谢长恭挑弃疾院来住,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
谢长垣住在幽竹院,却是因为不受嫡母韦氏待见。
幽竹院屋舍简陋,和谢府雕梁画栋的别处院落大相径庭。
可因为主人用心,幽竹院的布置,处处偷着巧思。
爬山虎、花架、秋千、花圃……每处都趣味盎然,让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
叶轻禾:“我今儿有些事要办,改日到你的院子串门。”
谢长垣轻笑:“好。”
有谢长垣作伴,叶轻禾的心安定下来不少。和他说会话,昨夜梦魇的阴影也消散了。
叶轻禾给自己的这次穿书,定性为给原主打工,薪酬就是脑瘤良性的结果。
谢长垣是她身边摸鱼躺平的同事,与要紧的工作内容不沾边,不存在竞争或合作关系,可以放心交往,当做高压工作间隙的喘息放松。
叶轻禾让香芸进弃疾院伺候,出乎意料的,高管事爽快答应了。
这事办得这般容易,反倒让叶轻禾心中生了疑虑。
弃疾院藏着太多秘密,无数人都盯着这里,想找出谢长恭的软肋来。
偏偏这里严防死守,如铁桶一般,根本安插不进任何人。
她能进弃疾院,是沾了“前缘”的光,香芸能进,又是为何?
如今谢府后宅管事的,是谢丰白的夫人,韦氏。
叶轻禾去二房的院子找韦氏。
她仍旧穿着迟洛的衣服,墨发轻挽,只斜插了根筷子。
她一路走来,这身打扮引得所有人驻足观看。
韦氏见着她,先是一愣,随即上前,热络的握住叶轻禾的手:“都是叔母的疏忽,竟忘了给你备衣裳首饰。轻禾,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韦氏不是忘了,是故意为之。
叶轻禾这个家主夫人的位置,得留在弃疾院,才算是坐稳了。
谢长恭是不赞成冲喜这事的,无奈大长公主坚持,他不好违逆长辈,就默认了。
可让不让冲喜新娘进弃疾院,却只有他说了算。
叶轻禾名声臭不可闻,谢长恭一贯又眼高于顶,大家都觉着,叶轻禾铁定进不了弃疾院。
韦氏便将她的包袱放在了偏房,家主不承认的家主夫人,也只能住在偏房。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叶轻禾不仅留在弃疾院,还得了迟洛的衣服穿。
迟洛明着是谢府侍卫,可有谢长恭宠着,暗地里比谢家正牌公子还尊贵。
能得他相赠衣服,足可证明,谢长恭对叶轻禾另眼相待。
如此,韦氏哪里还敢怠慢她。
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