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几上的香燃尽,谢长恭从水玉屏风后走出来,将叶轻禾抱起离开长信宫。
谢长恭刚踏出朱砂圈,叶轻禾就醒了过来。
叶轻禾一脸心虚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睡着了,我就是看心经看久了,眼睛有点疲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谢长恭不拆穿她,笑道:“是,你闭着眼睛还在念心经呢,我们都听到了。”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叶轻禾很受用:“陛下曾经救过我,能为他消灾除厄,我自然得用心。”
长信宫外,谢长恭一早安排了软轿来接人。
谢长恭将她抱进去,轻放在软凳上,柔声道:“我还得忙些日子,你乖乖待在弃疾院,要是无聊想找乐子,就跟高管事说。”
叶轻禾乖巧点头:“你忙你的。这些日子,我正好练习公子偃打造的假肢。等你忙完回来,说不定就能看见我走路了。”
谢长恭轻笑:“好,等你能走了,我带你去逛京都的夜市。”
谢府的马车在宫门口等着。
迟洛坐在马车上,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马鞭。
秀奴儿眼巴巴的望着宫门,焦急的等着叶轻禾。
软轿走到宫门口落地,秀奴儿立刻欢喜的迎了上去:“姐姐,我总算等着你了。”
十几日不见,秀奴儿身量见长。原本瞧着只有五六岁,现今有个十岁上下了。
叶轻禾笑道:“不过半个月没见,秀奴儿就快要长成大姑娘了。”
秀奴儿噘嘴:“别拿我打趣,我这不也是为了你。”
幼童的身体,行事终究不大便利。叶轻禾腿脚不便,逃亡路上,免不得要她背着走。
弃疾院里的人都默认了她和迟洛是一对,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秀奴儿若还是幼童的身体,如何能嫁人?
对于她长身体这事,所有人都当是为迟洛,没有多想。
迟洛赶着马车回谢府。
叶轻禾和秀奴儿坐在马车里面,说着别后各自发生的趣事。
韦氏在府中设宴给叶轻禾接风,又请了时下最热门的偃甲戏来凑趣,全府上下一直热闹到天黑才散了。
秀奴儿趁着人多,没人注意到她,偷摸着去了趟叶府打听消息。
宫里派了太监来传信,说叶曦禾与宣王大婚在即,太后留下叶曦禾在长信宫,命教养嬷嬷教习王妃该学的规矩。
叶曦禾嫁的是宣王,她就算留在宫中学规矩,也应该在静太妃的长春宫,怎么和太后扯上关系了?
叶宗山心中虽有此疑虑,但想到宝贝长女重得太后看重,自己复官有望,马上就能一雪前耻,他喜不自胜,给传信的太监送了满满一大包银子,然后传了醉仙楼的席面进府,阖府上下,好好热闹了一场。
叶轻禾听了秀奴儿带回来的消息,含笑饮了杯酒,事态发展和她设想的一般无二。
谢晚姝译出来的天书,一直在大邺朝的皇帝间代代相传。
先帝自知大限将至,为了天书译本不落到太后手中,让谢长恭全本背了下来,然后付之一炬。
所以,天书里的内容,早就刻在了谢长恭的脑子里,抹不抹去,都没甚意义。
为了得到天书里的内容,太后现在定捧着、哄着叶曦禾,催着她把天书破译出来。
在和叶轻禾的较量中,叶曦禾难得的占了一次上风,此刻心里正得意,恨不得立刻跑到叶轻禾面前显摆。
只可惜,她暂时是离开不了长信宫了。
正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很快太后就会发现,叶曦禾虽能依稀可见天书里有字,但断断续续的,根本看不真切,她连猜带蒙译出来的东西,根本用不了。
她很快就会见识到太后的雷霆之怒,不仅会从高处跌落尘埃,还会被践踏成泥。
这是她杀害香芸,应得的报应。
接下来的日子,叶轻禾日夜练习使用假肢,可收效甚微,人虽能勉强站起来了,路却走不了几步。
受力点不对,假肢无法保持平衡,又怎么能走好路呢!
谢长恭手下能人济济,稍微把假肢改动了一下,表面看不出任何差别,实则已经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公子偃已在京都消失,找他修补也不可能。
叶轻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日苦练四个时辰,腿脚磨破了,上了药裹了纱布,又继续练习,没有进步,也只抱怨自己太笨拙。
高管事不忍心,劝她不要急,慢慢来。
叶轻禾咬牙忍着疼痛,倔强的道:“我答应了家主,等他忙完回来,要看到我走路。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逛京都夜市的,我不能食言。”
听罢,高管事一张老脸顿时面红耳赤,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家主啊,你这样对夫人,日后她知道了真相,该如何收场!
时光飞逝,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谢长恭只回府了两趟,每次都是深夜回来,天不亮又离开了。
叶轻禾心里门清,谢长恭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回家亦是他筹谋中的一环。
因为震惊天下的“血月政变”,就要开始了。
这夜,谢长恭难得的又回来了。
叶轻禾穿着寝衣,散了发髻,坐在妆台前。
谢长恭拿着牙梳,为她梳理一头泼墨般的青丝。
“夫人,帮我做一件事。”
谢长恭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她的额发缕到耳后,语气极尽温柔,眼底下却淌着尸山血海。
他在杀父杀母仇人面前隐忍多年,费尽心思的筹谋算计,苦等的这一日,总算是要到了。
往事沉碴泛起,过去那些彻骨的血海深仇,用血腥将他重新包裹。
此刻的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报仇,将太后千刀万剐,将后党九族尽诛。
叶轻禾故作惊讶,歪着头看他:“我没听错吧,我一个废了腿的小女子,能帮你做什么?”
谢长恭躬身,将自己的下颔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厮磨。
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