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变化发了一层薄汗,贴在背上的衣衫略微沾湿,有些不适。
定睛一看,六只眼睛关切地盯着自己,暗道是自己果然是着相了,何必非要有个千万年的朋友,这些人不就很好吗?自己想通了,便要他们去各做各事。
花枝遮蔽出的角落,只剩这怀抱着的眷侣,范思辙摸摸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在寂静中低了声:“真的不难受了?”见她清澈的眼睛含笑一眨,是从心底里放下了的样子,他高兴起来,轻吻一下她的脸颊。
从他怀里出来,下意识越过花枝往云之澜那边看去,他仍是那举信的动作跪在太阳底下,像要到天荒地老。白露无心与之纠缠,捡起他的长剑,走到他面前,拿过信来放上剑,将他扶起。
云之澜也不真要她扶,自己起身恭敬立在一边,等她看完信给他答复。
白露认为她们之间已无话可说,打算看过信拒绝了事。
信封摸在手里是前所未有的厚,白露暗自思忖,吴泠从不在信中叙情,那天她们散的又并不愉快,这回想也知道是不得不来找她的大事,结合云之澜这言辞态度,她猜测是北方国事,要她援手。
想想自己也就是有钱了,难道吴泠是缺钱吗?不应该啊,北齐皇族还有被发落官僚的私产,换成金子筑墙了吗这么快就耗光?
此刻她平静下来,“情”淡下去,“事”便占了上风,一面猜测着,一面拆信封展信纸。
范思辙见她要看信,就近将她拉到阴凉处。私心以为白露已必然是他妻子,没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便凑过脑袋去看,那些带着现代专业词汇的话他不大懂,一眼扫过云里雾里,不过困境深重他看出来了,心说活该。
等看到最后说请白露去主持大局,他夺过信去,指责吴泠心怀叵测,自己干不下去找别人收拾烂摊子,她肯定不是真心放权,必然是找个傀儡,替她挨骂,她好在幕后操纵一切。
萧致远和婉儿对视一眼,虽没看信,但根据这话也猜得出内容,很是赞同范思辙的话,向来只听说皇图霸业你死我活,这种拱手让江山的说出来谁信。
白露轻蹙眉头,又去拿信要再看一遍,她觉得自己方才大抵是眼花了,范思辙把信往身后一藏,软着语气:“不用看了,她肯定是骗你的,咱们不去北齐。”低了一点声音来到耳畔:“咱们说好了夏天成亲的,你别信她。”
白露侧过脸去轻吻他唇畔,他便海獭一样捂起嘴巴,她顺势拿过信来,找了个光线更合适的地方又看了一遍,方才确实没有看错。
吴泠真的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包括但不限于皇族产业悉数充公,收缴官田裁减薪俸,政治军事改革,废跪礼练兵卒,打土豪分田于民,重新划定郡县尤其是草原,以及各种基础设施建设,等等等等。
可以想见,好多政策施行下去反而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再加上弑君亡国的仇恨,真是把北齐上下得罪了个干净,甚至东夷草原都讨不到好。
以那样的方式夺得皇位,位子还没做热呢,短短一年不到,就搞这么多事,简直离了个大谱,白露心情十分复杂,方才那点浅薄的失落情绪彻底散去,脸色变来变去,终究是惊讶,将难以置信的眼神投向云之澜:“你们赶着投胎吗?疯了吧这是。”
云之澜一阵尴尬,一开始的局面确实太坏了,尝试缓和无果,再者改革总要触及利益,便执意下去,北齐人隐恨甚深很不配合,他们练剑出身的又一个比一个激进,两边像较劲斗气一样,结果步子越来越快,双方矛盾也越来越深。
白露合上信捏在手里,说:“进亭中细谈吧。”如果吴泠仅仅是做女皇,那她爱莫能助,但若是要搞这些,却可以考虑。
这个世界黑暗压抑,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不知何时便是冷箭算计,随之扯进阴谋,庆帝又是那般刻薄寡恩,现在倒是无事,可谁说得准将来呢?
与其在此悬心未来,不如去北齐拼一拼,也许结局仍是很坏,但好歹生得清楚,死得明白。
云之澜便知她已有意,依言进来将这近一年来的事细细说来。
又说他此番前来,吴泠已然放出消息,说要进行经济改革,整顿北方商业,大家必然以为是她缺钱,为了这个才要白露北上配合。
若是她不答应,北上一趟做个样子,这个理由可以大事化小,不给她惹事;要是她答应,这个借口可以保她平安北上,不致人阻挠生出变故。
见白露默然思索,范思辙心里不安,不由问道:“你不会要去吧,不是说不是朋友了吗,为什么要帮她?”
“生死之仇尚能因共同的利益坐在谈判桌上,更何况我们也只是不是朋友而已。”白露看向范思辙,眼中染上一点笑意:“要是我答应的话,你和不和我一起去。”
范思辙虽有不情愿,却拍着胸脯:“当然,我可是一家之主,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嘛,当然要在你身边了。”
一家之主这个说法,是萧致远南下后,那天范思辙教他做账,白露见他们在一起说话,气氛和谐,想像以后家庭和睦,心中欢喜,靠着他递水果去他唇边。
范思辙欢喜于她的亲昵靠近,却不习惯她把水果递来唇边的动作,说了一句,“你不用这样,我不习惯。”白露便笑看他,“诶~你得习惯,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白露笑起来,眼光落在萧致远身上,他不等自己说什么,便道:“阿姐拿主意,你去我就去。”
最后,白露对婉儿说,“婉儿,和我一起去吧。”
云之澜是吴泠的二把手,情况又说的那么详细,且吴泠又是要强的人,综合下来,白露相信了吴泠信上所言。那么此番北上,恐怕再难有南下之机。除非北齐一统天下。
婉儿不意有此一问,怔愣一瞬:“我?你想我也去吗?你知道的,我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留在这里有什么好?你有母亲,可她并不在意你,你有表哥,可他们将来还不知是何结局,你我岂能忍心眼睁睁看他们你死我活,更何况,他们哪一个有我爱你来得多?”
“郡主的身份倒是好听,但也只在陛下一念之间,他连亲生的儿子,尚且百般逼迫利用,玩弄于鼓掌,更何况是你?一统天下何等壮志,他却设计你二哥的死来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