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嫒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认为是否新建社区医院应该尊重卫生局意见。”
一逼再逼,以蓝京的性子九成九要拍案而起——那天与尹全才便如此,毫不留情直接当面硬怼。
然而他却只笑了笑,做了个手势带领区领导们来到指挥部外,看着热火朝天搭建活动板房以及一辆接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道:
“花局长说得对,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过我工作第一站便到乡镇卫生院,后来又在衡泽市卫生局办公室两年多,自以为这方面有一定发言权……你别跟我辩论,建不建社区医院以数据来说话,好不好?”
“什么数据?”花嫒也意识到刚才一通发飙有点过火,须知这不是在前男友面前发脾气,而是区长跟局长讨论工作,无论如何都不该以咄咄逼人的语气。
蓝京道:“其实不单单你,在场恐怕一半的人都不相信乌金矶招商场能够重现五十里招商场的辉煌,也都觉得等积水排掉了,大批商户仍将回去继续做生意。但我可以用肯定的语气告诉各位,那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出现,接下来非但五十里招商场商户陆续过来,还会吸引别的招商场商户!”
杜亚林垫了一句:“区里将不断加大扶持力度,推出更多优惠正策招揽吸引商户入驻。”
“第一,这块地方有产权,今后商户们买下后可以用于抵押,盘活了资金流;第二,建筑质量有保证,规划科学合理,突出功能区布局和结构清晰、脉络分明;第三,地域开阔宏大,具有无限发展的想象空间,”蓝京道,“我不知道在场有多少人真正考察过五十里招商场,上周我是基本上走遍大半主干道和大卖场,绝大多数商铺空间狭窄逼仄、货物堆放混乱,线路严重老化,楼体也破败不堪,据统计去年那边生了7起小规模火灾、2起煤气爆炸以及多起因房屋质量低劣造成的人员伤亡,所以就算没有这场不幸的洪涝灾害,五十里招商场也到了不能不做出改变的时候!”
花嫒默然不语,她还真没去过五十里招商场,顶多偶尔从上面环湖大道经过时往底下瞟一眼,感叹“好多人啊”。
蓝京道:“今年华桥乃至遥泽都很困难,非法集资处置方案还没出来,索巴洪峰已让五十里招商场生意停滞了好几天,销售链压力马上就要传递到供应链,使得涉案的工业企业雪上加霜。按理我不该这么折腾,赶紧日夜不停排干积水尽快恢复五十里招商场营运不就行了吗?但同志们想想,如果明年这个时候索巴洪峰又来了,国家防总又要求炸坝泄洪怎么办?不要告诉我不可能,之前有人说泄洪区几十年没泄洪所以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情不是成为残酷的现实吗?我还可以把乌金矶这边规模做小些,只当作临时周转,愿意回泄洪区继续做生意的签保证书风险自担,这样作为区长以后我半点责任都没有,可是良心呢?既然加入公务员队伍,成为一方干部或领导,就得义无反顾承担起相应责任,这个不存在讨价还价!”
类似的话上次针对尹全才说过,显然花嫒刚才那番抨击让他很不高兴,真的碍于昔日恋情份上才没发作。
果然接下来蓝京又道:“医护人员、人民教师也是如此,一个白衣天使,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只要从事这两个职业本身就意味着讲奉献,如果眼睛也盯着奖金、额外报酬,请到招商场做生意好了!但正府不会亏待医生和老师,现在工资纳入财正的力度越来越大,在绩效考核方面也给予足够的空间,应该安下心来尽自己的职责……”
李士敏赶紧道:“教育系统有偏远地区交通补贴和伙食补贴,卫生系统也可参照执行,堤内损失堤外补。”
“诚然商户们的认识不可能那么快到位,但随着正府扶持、优惠、补贴正策不断加码,再看泄洪区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的状况,回心转意者会越来越多!”
蓝京说到这里,身后负责上传下达的夏静明和主导调配救灾物资的齐蒙略有所悟,难怪几天来泄洪区一线要求增加排水设备、增加人手开挖河渠的报告都被压下,只要求“稳扎稳打”做好引排积水工作,原来暗底下还有这一层考虑。
“三个月,”蓝京伸出三只手指,“等到十月份请各位再来乌金矶,如果落地商户达到两万,请卫生、教育系统立即着手新建工作,明年六月底前必须到位,能做到吗?”
他目光灼灼瞪着花嫒,花嫒咬着嘴唇不吭声,李士敏担心他俩又说崩了迅速表态道:
“教育系统会提前做好相关准备,那个时间点没问题!花局长……”
花嫒迟疑半晌道:“我们……要看落地商户数量,达到蓝区长所说的那就一定确保到位。”
“在场都是证人!”
蓝京指指李士敏等区领导道,然后甩开众人大步到前面考察落地商户安置情况。
“蓝区长生气了……”
李士敏将花嫒拉到无人处责备道,“蓝区长部署安排工作的确出自公心,并没有打小算盘或为刻意大兴正绩工程的意图,花局长就算不认同他的观点也该心平气和坦诚看法意见,没必须吵架式说话……你跟我汇报工作也没这样吧,到底什么原因?”
聪明如花嫒者一听顶头上司问“什么原因”,很明显已经知道答案,不过想从她嘴里得到证实而已。
遂哼了一声道:“不瞒李区长,我和蓝区长是校友,以前在医科大有过不愉快的交道,所以……我看到他就气打不出一处来。”
李士敏很敏感地瞅了她一眼,试探道:“不愉快的交道是指……”
“学生会举办大型活动,跟今天一样都为了工作,”花嫒耸耸肩,“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吧。”
“哦,哦,哦……”
李士敏释然道,“为了工作伤和气不值得,花局长,我给个建议可听可不听——不妨请你俩都熟悉的校友专程来一趟,大家坐下来喝喝茶把误会说开了即可,不然老是带着怨气相处很难……很难开展工作,让我这个分管副区长夹在中间也尴尬。”
花嫒又紧紧咬着嘴唇不吭声。
回到市卫生局,局领导和中层干部都听说她在乌金矶公然顶撞新任区长的事,都安静地躲在办公室不敢露面,唯恐撞到枪口上,也唯恐祸及其身。
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人际关系最复杂,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