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困兽犹斗:“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么?谁能证明这些首饰是我的?在这后宅里,谁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珠宝首饰,只怕姑娘和太太手里这些东西更多罢!”
苏棠见她还在试图狡辩,冷笑一声,把匣子推给花娘子:“你且看看,认不认得这里面的东西。”
花娘子拿起几样饰品仔细察看,再看向林姨娘的目光满是鄙夷:“姨娘好歹也进府半年了,怎么连府上的规矩都不懂。这些珠宝首饰上全有暗纹,哪一房哪一位什么时候定制的,经手人是谁上面明明白白刻着。姨娘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收买人,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来诬陷主母,还敢在言语间拉扯姑娘,我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
林姨娘下意识伸出手去,想夺过匣子看个究竟。她身后的婆子一把按住她。
林姨娘被按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一跌倒跌出急智来,大叫道:“就不许是她们偷的吗?对,就是她们偷的!你们……”她趴在地上,昂着头众人身上脸上扫过,状若疯魔:“你们都是一条藤的,故意设局来害我。”
门外的李太太听到一个偷字哪里还能忍得住,愤声反驳道:“林姨娘,你不要血口喷人!这首饰分明就是你给小女添妆的!你还说只要你成功有孕,就能稳压太太一头,还说二老爷说等你生了儿子,就把太太送到庄子里去,二房后宅唯你独大。三姑娘,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贪图财物这才上了她的当。三姑娘,我当真不知道她要陷害太太啊……”
李太太冲着苏棠连连叩首,苏棠只觉得齿冷。
李太太身边原本跪得笔直的少年在苏棠讥嘲的目光中垂下头,缓缓塌了肩颈,弯腰伏跪下去。
李大夫顶着众人冷嘲的目光,低声喝斥道:“闭嘴,不要再说了!”
“我呸!一个买来的阿物儿,还想挤兑走太太,唯你独大!”齐嬷嬷狠啐了一口:“证据确凿还死不承认,你还真当姑娘好拿捏不成?!”
林姨娘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咬牙冷笑:“她胡说,我才没有说过这些话。我也没给过她东西,就是她们偷的!”
说这番话时,林姨娘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棠,一副我就是死不承认,你能拿我如何的模样。
苏棠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也是父亲的妾室,名义上算是她的庶母,她口出恶言时还可略施薄惩,现在母亲不在,苏钧虽是长辈,却是以大夫的身份过来的,只能做为人证,而花娘子——苏棠突然明白了大伯母只派了一位管事娘子来的深层缘由,她一个仆妇,只能听命不能做主,自然是苏棠说什么是什么。
现在虽然证据确凿,却禁不住推敲,林姨娘只要咬死了不认,所有人证物证也都可以成为反证韩氏与苏棠收买诬陷她的证据。
依着她父亲的性子,很可能就葫芦蹄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二房后宅埋下隐患。
苏棠按了按额角,把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烦躁压下去,平和地问:“姨娘既然说首饰是被偷盗的,我倒要问问姨娘,你的首饰都是谁收着的?平时都放在何处?谁最有嫌疑?又是怎么由内宅运送出去的?
林姨娘尚在迟疑,苏嬷嬷已指了服侍林姨娘的丫鬟,令她回答。苏棠认出正是那个“置身事外”的丫鬟。
那丫鬟规矩跪好,恭声回道:“回姑娘:奴婢是太太拨到姨娘院里的,原是领着二等丫鬟的例,但姨娘从不让奴婢近身服侍,一应首饰衣裳银钱账目等全由姨娘的妹子林二姑娘掌理。后来林大嫂来了,院子里的事务就归到林大嫂手里,奴婢只做打扫洗送等粗活。旁的实在不知。”
苏棠见她口齿清楚,交代的也颇明白,显然是个心里透亮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原叫春杏。后来到姨娘院子里后,姨娘做主赐名叫翠环。”那丫鬟瞥了林姨娘一眼,声音略低下去:“但只许在院子里叫,在外还要自称春杏。”
齐嬷嬷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
苏氏大宅里住着嫡二房庶三房五房人口,内宅仆婢众多,为了方便管理,各房丫鬟的名字都有定例,如大房一等大丫鬟名字前冠一翡字,
二房一等大丫鬟冠翠字。而各房小妾的丫鬟名字里是不许出现这些字眼的。
林姨娘的僭越之心昭然若揭。
林姨娘瞪着春杏的眼睛简直要沁血:“我就说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胡沁!定是你偷了我的首饰,与人里外合谋要治我于死地!你说!是谁指使的你?!”
春杏一个头磕下去,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奴婢自打进了春归院服侍姨娘,连正房的门都没踏进去一步。这是满院子的姐妹都可以做见证的。姨娘说奴婢偷了东西,还请拿出明证来,否则奴婢宁愿一死,也不能担这样的罪名!”
苏棠见林姨娘语塞,禁不住笑了。这春杏与林姨娘性情倒是差不多,都是牙尖嘴利不吃亏的主儿。
齐嬷嬷拍手道:“东西既然是你妹子和你嫂子亲自收拾照管的,丢了自然要找她们——这可是奇了,查来查去,竟查到自家人身上去了。林姨娘,你可是认准了这首饰是被偷的,不是你亲口应允送出去的?你可知道,盗窃主家财物,奴婢要被杖责发卖;若是外人盗窃,定要送官审决,依着这套头面的价钱,至少也要判个三千里流徒!”
林姨娘的目光不由得往自家嫂子和妹子那边看去。
林小妹还有些懵然不解,林大嫂却是明白其中的厉害,眼睛几乎都要瞪了出来,呜咽着拼命冲林姨娘摇头。
林姨娘只权衡了一瞬,便道:“我没有把这头面送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偷的,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李太太手上。更没有与人合谋假孕。这事是有人害我,我要见老爷!我要见大太太!我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