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林姨娘虽是假孕,但她的插手也触犯了祖母的逆鳞。
苏家女孩儿,闺誉重过一切。
苏棠恍惚地想,齐嬷嬷说的有道理,林姨娘这一局针对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她。而她一如既往地入了局,成了母亲握在手里的刀,只是这把刀最终还是插在了自己身上。
“你这傻孩子,这又是何苦。祖母如何忍心罚你?”一双温暖的手拉起她的手臂,她顺势起身,坐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安抚地拍着苏棠的背,把她揽在怀里。
“你呀眼睛太干净,见不得阴暗。性子又过于急躁,做事不知道转寰。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呢?”
“我不嫁人。我要服侍祖母一辈子。”苏棠伏在祖母怀里撒着娇,心却提的更高了。
铺垫到这里,正题该来了。
果然,祖母呵呵笑了起来:“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今天见的两位郎君,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不明白祖母的话。”苏棠打着马虎眼,心却疾跳起来。
她脑海中闪过唐翼的脸,雨夜琉璃灯下的笑,梦中深情款款的眸,还有方才路过她身边时,他仿若不经意的回眸。
可是,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呢。
若是唐翼,祖母就不需要如此铺垫了。
毕竟,官宦出身的唐翼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貌都如此完美,李大郎在他面前,就犹如明珠对皓月了。
“你觉得李大郎如何?”
猜测得到证实,苏棠的心往下沉了沉,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可她知道,她没有挑剔的资格。
“他是什么人?”
老太太抚着她的头发,柔声答道:“他呀,是你姑祖母夫家的孩子。特来祭拜你姑祖母的。”
姑祖母去年十月去世,她夫家今年暮春才来祭拜。祭拜的是姑祖母,还是御赐的贞洁牌坊?
“李家的意思,还想与咱们家再结姻亲。这李大郎已考了举人功名,今年二十三岁,前程是极好的。”
“二十三岁还没成亲吗?”苏棠敏锐地抓到重点。
“他的正妻去年亡故了。”老太太的声音也有些发闷:“家中一子二女,还有两个良妾。”
“你姑祖母生前最喜欢你,你也常去陪伴她。这也是冥冥中早定的缘分吧。”祖母轻轻拍着苏棠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提醒。
提醒她稍安勿躁,提醒她安分认命。
苏棠离开千鹤堂,径直回了浣棠居。
路过千鹤堂前面的花园时,里面琳琅笑语随风而至。苏棠没有看一眼,目不斜视地走过。
祖母说,这是父亲和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祖母说,母亲其实早在春节前就已知悉,并且没有反对。
全家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个人。
可笑她还兢兢业业替母亲考虑,忧心自己出嫁后母亲无法掌控内宅,放任翠珠等人胡作非为,顺水推舟替母亲清除掉林姨娘。
“为什么是我?”
“李府后宅情形太复杂,家里适龄的女孩儿只有你和阿柔。阿柔的性子过于温顺这些年你一直掌理二房后宅的中馈,手段心机经验都不缺,嫁过去不会吃亏。”
是啊,她恶名在外,连父亲的禁脔都敢处置;二房内宅事务被她抓在手里,母亲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她知道自己在外是什么名声:不孝不悌,不贞不静,性情乖张,脾气暴烈,无故打骂惩罚下仆,动辄发卖驱逐二老爷的宠妾。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害的父母失和,满府怨声载道,因为是二房唯一的子嗣,才能被宽恕包容至今。
没人有替她分辩,她也不屑于分辩。旁人怎么看她,苏棠并不介意。
她介意的是
苏棠疾步走进内室,不等采月等人跟上,就死死地关上门。
继室,在原配嫡妻牌位前执妾礼,死后不能与夫君同葬,坟墓也要以葬在原配墓侧后位,以示恭顺。自己的孩子上面永远压着元配的嫡子嫡女,他们将和自己一样,在那个家里处于尴尬的境地。
就象,四房的新婶婶一样。
拜堂时原配的灵位由嬷嬷捧着站在上位,洞房里摆放着三套餐具。第二天认亲前,要先跪拜元配的牌位……
在妯娌面前,永远低人一等。
这就是她将来面临的一辈子。
这是对她的惩罚吗?
因为她弄丢了阿槿
苏棠由床头小屉里摸出一只翡翠玲珑球来。
这是阿槿失踪那年提前送她的生辰礼物,仿佛他早预知了不能陪她过生辰一样。
阿槿,阿槿,你若还活着该有多好。
。。。。。。。。。
苏棠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直到快到午饭时才出来重新梳洗。
这次她换了一身海棠红折枝梅纹短襦,配天青色笼纱月华裙,挽了元宝髻,簪了一支单翅凤头含珠金步摇,发间点缀三两金钿珠花,既华贵又典雅,还不失少女的灵动。
苏棠敷了面,点了唇,站在镜前对影自顾,采月和齐嬷嬷等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镜中人眉眼冷诮,风华灼灼,已初具倾城之色。
苏棠还从未如此郑重地打扮过。
齐嬷嬷忧虑地看着苏棠,不知道在千鹤堂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姑娘回来后变化如此之大。
简直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了。
从前那个总以冷漠来隔绝伤害的女孩儿不见了,面前的苏棠虽然一直笑吟吟的看起来很温和的模样,却让她感到陌生。
“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棠理了理披帛,柔声说:“奶娘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开了罢了。”
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既然得不到,不如放开手,大家都落得个轻松自在。
齐嬷嬷还想问什么,院子里忽地传来一阵骚乱。
苏棠看过去,采琴气呼呼地挑帘子进来:“姑娘,翠珠姐姐来了,找了佟妈妈说,太太相中了她,要让佟妈妈过去慕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