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闻讯赶来时,苏澈已被身边的护卫救下,小姑娘也被苏棠安抚住了。
韩氏穿着华丽的广袖留仙裙,满头珠翠,彩绣辉煌,由众丫鬟婆子簇拥着,翩跹而至。
她本就生的极美,属于浓颜系美人儿,一般人穿的这般艳丽,恐怕会流于艳俗,穿戴在韩氏身上,却只增加了她的昳丽风情。
苏澈见到她来,下意识撇过脸去,他现在形容狼狈,最不想被妻女看到。
韩氏脸上漾着矜持又端庄的笑容,仪态优美福了福身,像是完全没看到自家老公满头包满身灰的惨状,特别温柔贤淑地说:“老爷辛苦啦。老太太听说您回来了,让妾身前来迎接。”
说着转向站在苏棠身边,依然有些气咻咻的小姑娘:“这位就是老爷带回来的妹妹吧,果然年轻美貌,老爷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韩氏远远地走过来时,小姑娘就莫名的兴奋起来,苏棠还以为她是生气或者害怕,怕她再次暴起打人,伸手先握住了她手中的竹竿。
没想到小姑娘直接把竹竿塞到她手里,扯着她的袖子一连串的赞叹:“那个姐姐好美!哇,这身衣裳好漂亮!啊~这头上戴的首饰是点翠的吗?天哪她走起路来都这么婀娜多姿~头上的步摇真的不乱晃哎~这才是原生态的古典美人儿啊!”
苏棠完全听不懂她在嘀咕什么,不过赞叹韩氏貌美的中心思想是领悟到了。
合着父亲带回来的这位新欢不仅身手好,还跟父亲一样:好色!
小姑娘兴奋的碎碎念还没结束,韩氏已经过来表达正室太太的贤惠与大方了。
韩氏原想伸手表达一下正室的雍荣,示意免礼的意思。
没想到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已经被一双汗津津的小手紧紧握住了。
小姑娘神情特别郑重,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直视着她,语气特别真诚:“苏太太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上官妍。我要郑重声明,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苏先生已婚的事实,我是被他骗来的!我真的没想插足你的家庭,而且永远也不会这样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因为我的出现给你带来的伤害道歉。这不是我的本意,请你原谅!”
说着松开韩氏的手,两手垂到腿侧,深深鞠了三躬。
苏棠韩氏包括周围看热闹的镇民们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做出这个动作来。
一时场面安静下来。这是什么礼节,貌似头一回见。
韩氏身经百战,早已熟知一切妖艳贱货的套路,还是被这上官妍搞得有些懵。
她看了看苏棠,试图从女儿那里得到提示。
苏棠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明所以。
韩氏只得转头找苏澈这个始作俑者:“老爷,这位姑娘的意思是?”
苏澈由小厮整理着歪掉的发冠和脏污的衣裳,眼耳心神全都关注着这边。听到上官妍说出那番话,虽然出乎意料,但也没太当回事。
哪个小姑娘知道心上人早有婚配不得生气闹一闹,虽然这个闹得格外厉害些,这不也正说明她是在乎他的么。
否则,像阿蛮一样,甩手就走,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小女子和其他人一样,要的不外乎他的偏宠。
“阿妍,不要胡闹。”苏澈一说话脸上的伤就疼,因而他万般宠溺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且放心,回府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上官妍嗤了一声,甩给他一个白眼。
“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行啊,那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现在就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上官妍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纸,轻轻抖开,向围观的人们展示一圈:“这是苏澈给我写的婚书,他跟我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他不但早就结婚了,还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儿。大家来评评理,他要怎么交代,才能让我满意?”
韩氏一直端着仪态站在一边,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情旁观。
这十八年来,老爷每次外出归来都带新人,她再脆弱敏感的心也被磨得粗砺麻木了。
看到苏澈被他的新欢暴打,她略有些心疼之余,感到更多的竟然是畅快。
可是婚书,这却是十八年来头一份。
“你拿来我看看。”韩氏的声音非常冷静。
上官妍犹豫了一下:“看可以,但不能给你。我拿着你看吧。”
韩氏眯着眼睛看着三尺远的红纸, 上面用恭楷写着: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最后是苏澈风流写意的亲笔签名,还有一枚小小的印章:嘉禧
苏棠站在母亲身后,自然也看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是父亲写来哄这个傻姑娘的。同时又觉得悲哀——这就是她的父亲,为了美色,竟然使用这种下作的法子欺瞒诈骗。
苏澈笑道:“阿妍,别闹了。”复又面向韩氏,难得的面上带了一分愧色:“这是我哄着她玩的,当不得真。”
韩氏的目光一格格由婚书上移到苏澈脸上。
“哄着她玩的?”韩氏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声音柔婉若私语:“阿澈,你现在连婚书都可以拿来哄人玩儿了。”
苏澈笑道:“这哪里算得上是婚书,既无媒证又没……”一语未了,眼前一花,脸上一凉,等到啪的一声脆响传到耳中,韩氏已收回了手。
她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停妻另娶,枉顾礼法人伦!苏澈,我要与你和离!”
那边上官妍也听到苏澈说的话,她举着婚书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假的?”
苏棠迎着她愤懑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显而易见的骗术,真不明白这位上官姑娘为什么会相信。
上官妍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在人群中睃巡,一眼看到苏棠身后的采月手里拿的那根竹竿,伸手就要抢。
这时一声脆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