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婴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狗,那只狗小小的,白白的,只有耳朵上有一团黑。
陈婴总喜欢和它一块玩,去哪都带着它。
她还给它做了一条项圈,套在狗脖子上,以为这样它就能被套牢了。
一日,她为师父去买药,回来看见她的小狗窝在路边一动不动,项圈还在脖子上。
师父摸着她的头说:“世间一切都是如此短暂。阿婴,它只是抛弃你先走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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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初遇陈婴之时,那是她第四次寻死。用她的话来说,她发作得不算频繁,只是偶尔觉得活着没意思而已。
说得韩非都想找块豆腐撞死,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当然,这份怜惜需要建立在她晚上不给自己下药的基础上。
三晚过后,韩非主动投降,“不用下/药了,我躺着不动,你随意。”
说完自个往里挪了位置,把睡热的地方留给陈婴。
陈婴对他的识时务有那么点高兴,不过脸上没表露出来,紧紧抱住他。
“你今日熏香了?”
“梅香。”那是他用一壶好酒换来的香囊。
“味道很好闻。”
秀气的鼻尖在韩非脖颈之间蹭了蹭,他不得不仰起头来,气息多了份混浊。
“你能不能……别动?”
陈婴断然拒绝,“不能,但你不能动,你再动我就给你下/药。”
韩非再次默默淌泪,她这是威胁。
“那你能不能把腿移开一点?”这是商量的语气。
陈婴向下瞅了瞅,看到被褥上那一块立起的地方,将腿移开一点。
“别发/情。”
“……”
韩非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他终于醒悟过来,陈婴不是没有防范意识,她只是,不在乎。
这个想法的出现多少让他有些不高兴。
韩非的钱囊早就因钓鱼掉进了河里,一路上都是陈婴付的钱。临近新郑,路上多了几只行色匆匆的军队,韩非往往一见就低下头或是绕路走。
陈婴也不多言。
“阿婴,你来过新郑吗?”
“没有。”
从药庐回到新郑,“阿婴姑娘”已经变成了“阿婴”,陈婴也不反驳,随便他叫。
韩国的红莲公主带着一只军队在长街等候韩非,轻盈如蝶的少女扑进他怀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韩非看见许久不见的妹妹开心极了,“这么想我,要不要亲亲我呀?”
“要。”
热情的少女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反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
红莲又抱怨着,“好几只军队去迎接你,都找不到你。”
韩非表情一凝,“我喜欢清静。”
为免自家妹妹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拉过陈婴,为两人互相介绍。
红莲眨眨眼,“哥哥,这是我嫂子吗?”
韩非还没解释,陈婴先撇清了关系,“不是。”
韩非一阵失落,陈婴视若不见,“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韩非以前在宫外就有一座府邸,他虽不受宠,好歹还是王室中人,府邸不算太落寞,尚有几名宫人打理着。
韩非让陈婴在他府邸挑一处住所,陈婴神色冷淡,“我和你一个房。”
“……”惊掉红莲下巴。
“误会,误会。”韩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事他没办法解释。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红莲一张俏脸闪着八卦的光。
韩非看不下去,把她赶回宫里,“出来太久,父王知道又会说你了。”
“哼,父王才不会呢。”
送走红莲,陈婴问清楚他房间方位,提着包袱进门。
“我困了。”陈婴躺到床上,招呼韩非过去。
韩非早就放弃了抵抗,依言躺好被她抱住。
陈婴闭上眼睛,“你和你妹妹感情很好。”
“她……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红莲是他的软肋,他该藏好,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对她说实话。
“你会离开她吗?”
“那丫头,也许有一天嫁人了,嚷嚷着要离开我也说不定。”
“是吗?”陈婴声音越来越轻。
韩非不久后入宫面见韩王,还听到一些关于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鬼兵借道”,并为此忙活起来。
陈婴并不在意这些,找来新郑的地图,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僻静地方,勾了“风水宝地”的字样。
她预备了一卷粗绳和一个轻便木箱出门,临行前斟酌许久,还是给韩非留了信,交代一下,“吾诺已践,珍重。”
她在她挑中的风水宝地找到一棵大树套上绳子,头伸进去,刚准备踢掉脚下垫着的箱子,背后传来一个清润无比的声音,泠泠若水中之玉。
“姑娘可否等一等?”
陈婴回头,一少年青衫濯濯,笑意浅浅,好似在哪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