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红炉皓腕初雪夜
却说铁手与阿荷上了船直往归云庄小岛回去。
船舱里,铁手解下腰带察看自己伤口,见还在微量渗血,便出手封了腰间几处穴道减缓血行,又闭目盘坐运功调息。阿荷在旁看得心急如焚,却恨自己帮不上忙,只是一味催促着船家加速航行。
幸好回程是小舟轻盈,又得顺风助力,只大半时辰便到了对岸。那船老大甚是热心,帮他们提了物品送到庄上。阿荷付了船家双倍资费,扶着铁手直往内院去。
一路进来她吩咐下人赶紧送炭盆、热水去二爷房里。自己又奔去如玉房中唤她速去取药。
毕竟流了不少血,又来回奔波了大半天,铁手半靠在罗汉榻上神情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如玉拿了药箱心急火燎地冲到父亲房中,见他这副状态心中也很担忧。
她一边替父亲脱去外衫,一边焦急道:“爹爹,你感觉怎样?再忍着些,女儿这就给您上药。”
“莫慌,没有大碍。我看过了,创口不深,只是血出得多了些,上了药休养几日便会好的。”
铁手的内衣腰间处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解开衣结露出胸腹,只见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右腰侧几乎划到了脐部。此时血倒是凝结了,只是伤处皮肉开裂,血污一片看着甚是可怖。
阿荷见了心中剧痛,身子微微发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都怨我没用!只会添乱……”
铁手忙出声安慰她:“不怨你,是我自己身形慢了。年岁不饶人咯……”
如玉毕竟习武较为镇静,她与父亲仔细清理伤口,但见那刀口虽长,幸在切入较浅,且血已止住,便放下心来。她也安慰阿荷道:“荷姨不用太担心,爹爹这伤口还好划入不深,也无毒。现下血也止了,应该没有大碍,敷了药好生休养几日便会好的。”说着她轻手与父亲抹上创药,用纱布缠扎妥当。
阿荷听如玉也这么说心下稍安,赶紧取了干净内衣让铁手换上,又去床边铺好被褥,温言道:“流了这许多血毕竟伤身,二爷还是睡一会吧。”
“嗯。”铁手确实觉得精力有所不济,便依言上床歇息。
因着疲累铁手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只觉窗外天已全黑,隐隐还有远处湖面传来的风浪声。房中纱灯微明,墙上映射出一道婀娜的身影,正端坐着走针引线。
瞬间的恍惚让铁手又以为是陆梦芸,但片刻后他就看清了,那是阿荷。一时他心中不觉悲喜参半,妻子是终究回不来了,不过……好在,还有人在。
铁手又转头看向阿荷,见她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在纳鞋底。烛光映着那娟秀端正的脸庞,显得格外柔美沉静。突然,阿荷的左手猛地一缩,似是被针扎到了手指。铁手竟也是一惊,仿佛这一针戳在自己身上似的,忍不住“哎”了一声。
阿荷听到声响,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床前,一边勾起帐幔一边柔声问道:“二爷醒了。可是伤口还痛?”
铁手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手,道:“手可有戳痛?”
“啊?无事无事。”阿荷有些脸红,心中暗暗猜测他或许是看着自己有一会儿了,忙又说:“我煮了补血益气的汤药在厨房炖着,阿玉这会去取了,拿来您得赶紧喝了。”
“好。”铁手待要起身,可身体一动,伤口还是被牵痛了,他不禁起手按住了腰部。
“慢着些。”阿荷忙弯下身去扶他。
不知为何,铁手突然涨红了脸,心里跟着心猿意马了起来。
幸好阿荷并没有留意铁手的神态,只扶他靠坐在床头后又忙从衣橱里取了件轻裘棉褛出来,体贴道:“外面起风了,看这天还真似要作雪。如今您有伤可不能再受凉了,须得穿厚实些。”
“行,我自己来。”铁手赶紧收敛心神,一边接过衣裳缓缓穿好。
这时如玉取了汤药回来,一进房就说:“外面好冷!下雨了,还夹着雪珠哪。”
阿荷听了忙道:“这般天气就不要去饭厅了,我让厨房做个暖锅上来,今日晚饭我们就在这楼上吃吧。”
铁手父女欣然赞同。于是阿荷披上斗篷,接过如玉手中的灯笼下楼去。铁手特意关照“路上须走得慢些。”
如玉扶了父亲坐于榻上,又端过暖壶将汤药倒出。
“爹爹先把药趁热喝了。”如玉在铁手身旁坐下,看着父亲心疼道:“今日都怨女儿没跟了去,否则哪会让人伤到爹爹。”
铁手伸臂搂住女儿笑道:“呵呵,看来爹爹真是老了,要我们小阿玉护着咯……不过,一会儿你荷姨来了可别这么说,不然她又要自责了。”
当下铁手将白天镇上的经历与女儿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也是怕她冲过来给伤着了,毕竟她不会武功。可就这一分神,身形避得稍慢了些。唉!若是换作十年前那肯定是伤不了的。”
如玉见父亲有点伤怀,将头靠在他肩头,轻声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任谁也躲不过的。其实这倒是提醒了爹爹你今后行事也须得量力而行,可要记得哦。”
“嗯!晓得啦!”铁手知道女儿孝顺,笑着应道,一边将药喝了。
如玉突又道:“爹爹,我在想……要不……你与韩叔叔说说,把婚期再延一延……”
“嗯?”铁手听了一惊,忙问:“却是为何?”
“女儿舍不得爹爹,想再多陪陪您……”如玉真切道。
“傻姑娘。你还能陪爹一辈子啊?”铁手温言道:“过了年彦直也十九了,你韩叔可盼着抱孙子呢。因着你娘过世已经耽搁了一年,不能再延了。”
“可是……我若走了,就剩您一个人……若还在这岛上住,女儿如何放心得下?”
“无事,你爹还没老到动弹不得哪。这岛上清静我倒也住惯了。再说,还有你……”
话到这儿铁手突然打住了,他猛地想起了白天船舱里那两个妇人的闲话以及小宝提议要接母亲去过年的事,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如玉聪明,想起上回兄长的话来,故意道:“是啊,就不知我荷姨她会不会去小宝哥那呢。”
铁手听女儿也这么说,晓得她知情,眉头都微皱了起来:“她说今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