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年七月,下午。
德胜门外。
丁应斗站在城楼之上,瞠目结舌。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集结的百姓们。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脸上洋溢着期待和激动的神色。
有的手持彩旗,有的挥舞着扇子,还有的带着孩子,一家老小齐上阵前来观看这难得的盛事。
他们的欢呼声、交谈声汇成一片,仿佛海浪般汹涌澎湃,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之中。
丁应斗的目光又转向了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们。他们整齐地列队站在城楼下,每个人都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眼神坚定而锐利。
孩子们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伸头看向这边,女人们挽着夫君的手腕,略有羞涩又有些激动。
城墙上插满了旗帜,各色大明军旗在热风中飘扬,仿佛它们也期待着接下来的阅兵仪式。
“敢问吕大人,天朝当真是要在此阅兵?”
他身旁白瘦,颧骨凸显的男人笑了笑。
“皇帝陛下的命令!”
“可是…外臣刚刚来京就被带到这里,并且…”,说着,他扭头看了一些身后的各国使者,还有一些蒙古人,女真人,“貌似各国使者也是刚刚到京,估计也没见到皇帝陛下的尊容吧?”
丁应斗的意思很明确 ,各国使者来到了京城 来见一见大明新的皇帝,可是皇帝并没有设宴接待他们。
反而是直接从驿馆被拉到这里来了。
来了才被告知皇帝要举行阅兵仪式,然后再设宴接待他们。
“你们可以在这里见到皇帝!”,礼部尚书吕调阳道。
“外臣惶恐!”,丁应斗声音低了下来,“只是如此接待,颇有些…”
“有些不合适吗?”
“以儒家礼法来说,是如此!”
“礼你个酸菜大萝卜!”吕调阳暗道,“我们接待你就算是给你脸了!还挑三拣四的?”
“还跟我扯儒家礼法?你们这些棒子不过学了些皮毛就装的人模狗样的,还想跟我扯礼法?”
“你朝鲜王李家都是卖主上的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礼法?跪舔前元的时候怎么不遵守儒家礼法呢?”
吕调阳勉强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丁外使,你要入乡随俗啊!”
丁应斗听了,脸色很难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脚下的土地是我的,我可以不考虑你的感受。
“哈哈哈”
他苦笑几声。
“是!是!”
吕调阳走到他身边,不想再被他搅乱心情。
唠到城墙左侧,看着城内一半新,一半旧的城门楼,吕调阳深叹一口气。
皇帝是故意把阅兵仪式定在这里的啊!
德胜门!德胜门!德胜门!
这座城楼见证了大明的如日中天。
也见证了土木堡之变后于谦的力挽狂澜。
更见证过庚戌之变,俺答兵临城下的举国震惊。
德胜门,仿佛就是大明的起居注一样,从年少力壮到中年颓废,它都见证过。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大明已经步入老年,至少自已是这样以为的时候,皇帝出现了。
他撕开了一切遮羞布,他用鲜血和报纸告诉人们:大明不老!
想到这里,吕调阳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朵颜卫首领巴特尔。
是啊!
永乐皇帝五征漠北的鞑靼。
宣德皇帝御驾亲征的兀良哈。
俘虏英宗的瓦剌。
兵临城下的土默特。
如今哪一个还有跟大明为敌的实力?
有的已经消失,有的已经摔落,有的遭遇重创,有的俯首称臣。
大明一直都在!
大明一直都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对一个又一个来犯之敌说,“去你妈的!”
巴特尔仿佛感受到了吕调阳看过来的一眼。
他这是第一次进京。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是他要重点交谈的对象。
他走了过去,绕开拥挤的人们,来到了吕调阳身边。
“吕尚书!”
“总督大人?”,吕调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才一年”,您的汉话就这么流畅了?”
总督,就是大明给巴特尔的官方职位。
朵颜卫总督。
当然跟内地的那些总督不一样,虽然是一个品级,用来表示大明对朵颜卫的统治和对他们居住的草原的所有权。
但巴特尔的权力比一般总督更大。
他身边有大明驻军将军和统计文书是朝廷直接派去的,其他的地方巴特尔自已管自已的部落。
统计文书你可以看作是户部主事一样管理钱财人口的官职。
直接负责多朵颜卫的人口,土地,牲畜方面的管理和统计。
“哈哈哈哈!”,巴特尔摸头笑笑,“尚书大人笑话我了!”
“身为大明的官员,汉话流利是应该的!虽然巴特尔前半生一直没离开过草原,没接触过汉人,不过如今是一家人了,我自然不能再说胡话了!”
“说,也要回到草原再说!”
吕调阳瞬间就对他有了好感。
“好啊!好!总督大人对国忠心,吕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总督大人见过族人了吗?”
吕调阳问的是朵颜三卫在北京的贵族家属,官员子女。
“见过了!感谢朝廷对他们的照顾!”,巴特尔道,“虽然他们依然多有不适,并且在北京也无法来去自如,但日子还是挺好的!”
“比草原上风吹日晒相比,如今都住在大院里,干净,舒适,冬暖夏凉,也算是他们的福气!”
这些蒙古人在北京,朝廷有安排人看管,但也不是限制人身自由。
他们数量也不多,也就几百人,也构不成什么不稳定因素。
倒是他们自已有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