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冷意光泽,端坐在蝠纹松鹤雕花的紫檀木桌案前。
手边摊开着一张地图,他眉宇微蹙,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散发凛然气宇。
旁边坐着穆管事、庞先生、施远超,还有两个前锋营统领。
穆管事问道:“主上这次去琴芸山,为要请鸣曲军师,请得如何,可有说动他?”
襄州城鱼米富饶,兵强马壮,是九千岁谢显盎的一大垫基。武厉王萧铤率兵攻城,刺史梁卓起先侥幸,觑他莽野枭雄,徒有年轻冲劲,命令按兵不动地守城,反正耗得起。
萧铤陪他玩了数日的捉迷藏,之后出其不意发起强攻,这一仗打了一个多月,剿灭燕军数万,迅雷之势收服了襄州城。
萧铤亲自割下梁卓头颅喂狗,阖家上下几十口一概论斩,适龄女眷发配营坊司。打完这场仗后,稍微休整,便马不停蹄去琴芸山请鸣曲军师了。
去七八日回来,没想到施远超竟擅作主张,兵围扶风城,把人千金弄来给自己做侍姬。
一夜未睡实,萧铤攥着茶盏晃了晃,凝神道:“未见到人,院仆说去蜀州游历,只能下次再去请。”
那不空跑了一趟?
施远超是个洒落肆意的性子,不满地叱道:“这是瞎编借口,古有三顾茅庐,他都已经四次了,还想怎么着?让他出来,是给他面子,竟还嫌主上杀气重。成王败寇焉有对错,杀气不重的,能成王?”
萧铤沉声应道:“他是孙家一门传人,博学多通,素有妙胜军师之称,是为厉害。得之吾幸,切莫菲薄,再去请便是。”
正当用人之际,主上如此心胸宽广,是成大事者也。
看得一旁的庞先生不由抚须赞叹。
萧铤生得冷俊无俦,虽则二十二年纪,却凌厉果决,刀起刀落不眨眼,擅战术与谋略,定力更非比寻常人等。
庞先生昔年和厉大将军有交情,也正是看中了其三子萧铤这般气宇,遂倾力辅佐的。他与大将军府剩下的一些残兵伤将,比如老彭叔、穆管事等不同,是在萧铤开始充扩羽翼,招兵买马时加入。当然,现在厉家军已不再,改弦为“萧家军”了,萧、厉原为一家,并无差异。
但他算出萧铤命宫中有一煞,必须娶一水命女子柔化,以此中和,因而便一直迫切希望他成亲。
没想到,说了水命,施远超却在鱼米之州的扶风城找了个女子。庞先生测过,并不是特别相合,有磨砺周旋险夺奇胜之相,但更多是事在人为。
左右只是侍姬,主上既然收下一个,之后再有别的女子,也就顺水推舟,自然多了。这个就先这个罢。
庞先生望了眼地图,岔开话题道:“拿下襄州城,势必使得谢公公震怒,想来朝廷应该会有动作。一连打了两个月仗,就先暂作休整一番,大伙儿缓口气。至于临近的扶风州,那也就相当于囊中之物,不足为虑也。”
萧铤睨了眼扶风二字,颔首:“襄州城后方为平地,前方为水路,我等攻的是后方,打陆战,待到朝廷来,要打的便是水战。萧家军从山寨起兵,水战还是薄弱,仗虽不打,但最近仍需勤加操练!”
施远超和另两名统领遂拱手领命:“是!”
穆管事看着萧铤肃整的中衣领口,天气并不冷啊,主上今日怎把衣容束得如此一丝不苟。
以为他必然又拒女子,便缓声问说:“听闻昨日施将军给主上娶了个‘扶风双姝’之长女,此女貌若出水芙蓉,性温柔清淑,兼有才情,望主上这次不要再推拒。大业尚在中途,庞先生既已那般推算,主上还请顾全大局。这次若再推拒,施将军可说过他收下了,呵呵。”
话毕,周围都安静下来。
一旁的统领连忙做“嘘”的口型,挤眼示意:睡过了,都已经睡过了!
洞房花烛圆满,谁他妈敢收服侍过主上的女人?
中衣裹得实,那是因为主上颈子让女人亲出印了,再莫多言!
都知道武厉王抵触女色,杀人见血主上能一幕不错地直视,可主上的眼里却从不盛美色。
但昨晚主上回来后,竟然没有看都不看就拒绝,而是直入了新房。
入了新房,锁上门,竟然没有坐在椅上睡,而是与新娘共寝一榻。
早上收拾的婆子一看,整张榻上揉揉皱皱的,只用了一床被子。啧,共枕同个被窝啊,而且主上换去的里衣上还沾满了胭脂印,脖子更是一簇红得冶艳。
……可见那位美人侍姬也是很主动啊,而主上这次明显对她不排斥。
主上玉树临风,龙章凤姿,美人喜欢那不是天经地义?可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逢到对心意的人了!
但怕萧铤过后又冷淡,大伙儿今早才齐齐地默契不提。
“嗯哼。”另一名统领咳咳嗓子,含糊道:“穆管事你太忙了,许多事忙得都顾不上,还是先不操心主上为宜。”
是啊,是啊。旁边几人也都附和笑起,化冷场为乌有。
萧铤知道他们这群的心思,心道今后不会再有唠叨了,暗自舒口气,留着那女人还是有好处。
但温柔清淑就算了,初次见面,手便伸到哪里去?
他一宿半醒半眠,嗓音喑沉,冷淡道:“事议得差不多,众位都散吧,施远超你留下!”
“啊这?……是。”施远超愣怔站起,才准备开溜,只得吸了口冷气坐定。
不会是找他算账,说他要收了那扶风一姝吧?
他可没真想薅主上的女人,美是美了点,腰也细得惹眼,但也就那么张口一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