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亮高悬，家家户户关了灯入睡，晚风带着冷意吹拂过平静的村庄。
宁静中不知谁家的狗忽然吠叫起来，半晌不停，李超隐约听见声音，烦躁的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这才觉得那声音渐渐停歇。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意，冻得抖了一抖。
浅眠中，李超无端生出了一腔恐惧，如芒在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埋伏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幽绿的眼睛阴森森的注视着他。
骤然席卷的恐惧将他淹没，李超出了一头冷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去拉扯被子，却扯了个空。
他僵硬的扭过头去看。
只见他的被子被挂在了窗上，挡住了一切可能从外面看进来的视线，在剩余缝隙中照进来的微弱光线中微微摇晃。
而彻底让他汗毛炸起的，是床前椅子上正端端正正坐着的黑影。
这道身影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塑，离的远些，李超看不见脸，却凭空生出一股意识，在告诉他，有一道森寒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在窗外冷风呼啸着哀嚎时，那人偏过了头，露出硬朗冷峻的眉目。
正是赵钟鸣。
李超猛地向后退，却猛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后背贴着直到再无缝隙，他才觉得有了些许少到可怜的安全感。
“你……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我明天就去公安局报案，赵钟鸣，你别乱来！”
李超想喊叫，奈何他早就被同行的知青们嫌弃，自己搬了出去，此时更是求助无门，声音颤抖，恐惧填满了胸腔。
赵钟鸣慢悠悠的起身，今晚那点激愤和冲动已经被他压下，此时看起来竟然没有半分平时的板正和正气，眉目阴森森的。
他站起身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李超的心口上。
“只要你敢开口叫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有苦说不出。你也知道，我是军人出身，那些对待敌人的手段熟悉的很，就算你找人验伤，也看不出什么。”
那双眼睛里透着邪气。
李超打了个冷颤。
他自然知道赵钟鸣的底细，更加肯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心中凉飕飕的。
完了！
“不是的赵哥，这都是误会啊，误会。”
李超勉强站起来，不断地往后靠。
半个小时后，赵钟鸣走出李超的屋子，丢掉了手中的棍子，将上面包裹着的布条揣进了口袋。
屋内李超瘫软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臂不省人事。
清冷的月光洒下，赵钟鸣心头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平息。
就算从李超口中听到了全部的真相，他也没有找到证据，在外人面前李超是不会承认的。
他满心迷茫的走回了家，没有惊动任何人，点燃了厨房的炉灶，把布条扔了进去。温暖的火焰是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就好像能救秦苏苏的那条路一样。
“钟鸣？是你回来了吗？”
屋内传来赵立国的呼唤，赵钟鸣缓了缓才站起身，熄灭火光，走进了屋。
“爸，是我，你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我没事，钟鸣啊，苏苏的事儿怎么样了。”
哪怕看到儿子一个人的时候早就明白了，赵立国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黑暗中父子俩谁都没有点燃蜡烛，赵钟鸣高大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半晌才摇了摇头。
“还没结果，我又联系了几个领导，明天去县里再看看，苏苏那边卢组长答应会帮我们照应，不会让苏苏受刑的。”
说是不会受刑。
可拘留室、审问室的情况，赵钟鸣很清楚。
心里的折磨往往比身体上来的严重得多。
赵立国哀叹了一声，“钟鸣啊，是爸没本事，早知道当初就应该”
话还没说完，赵钟鸣就开口打断了他。
“爸，你别说这些了，当初的事情谁也没办法，现在我会去想办法的，苏苏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是啊，现在苏苏是最重要的。”
父子俩在一片黑夜中相顾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钟鸣才直起僵硬的身子，掀开门帘，回到了自己的木板床上。
天还没亮，赵小芳就走出房间去厨房准备早饭，黑暗中，能看见兄长躺在草棚下的身影，她期盼的往屋内看了看。
透过玻璃，屋内一片漆黑，但能察觉到床上并没有那个她期待的身影。
赵小芳强忍着酸涩点燃炉火，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秦苏苏没有来到这个家的时候。
拘留室里除了见黑暗无法增加秦苏苏的恐惧，李调查就让那盏刺眼的吊灯亮了一整晚，秦苏苏蜷缩在角落里，被人粗暴的推醒。
“快吃，吃完早点交代！”
来送早饭的正是和赵钟鸣起了冲突的那个女人，一个冰凉的馒头一杯凉水，秦苏苏睁开眼，早就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慢条斯理的小口吃着。
送饭的女人见她这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想到被赵钟鸣当众下了面子，就恨得牙根痒痒。奈何经过卢组长的争取，他手下的人就在外面盯着，她只能在秦苏苏快要吃完的时候动作粗暴的夺走水杯。
杯子里剩下的凉水洒在身上，秦苏苏背过身去，从超市里抽了一张纸擦拭，又丢了回去。
她已经观察过了，这个年代，乡镇派出所到底还是太小了，没有安装摄像头，照相机又只在问询的时候拍摄。
这几天周旋下来，饶是她也有些精神萎靡。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尝试过这种因为权利差异而产生的深深的挫败感。
但一想到外面，赵钟鸣还在为了让她出去而努力，她就重新打起精神来，坐到了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再过几分钟，就会有人进来，不断地向她提问，企图抓住其中的漏洞。
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房门再度被打开，能看到窗外的太阳，秦苏苏生出了几分恍惚来。
说起来，今天已经周三了，给陈秋兰送货的时间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