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嬉笑道,“我怎么看?我用鼻孔看!”
狄阁老苦笑着指了指姚崇,无奈道,“你啊你,还是这般跳脱。”
二人并肩而行,在不远处内侍看着狄阁老和姚侍郎并肩而行,眼珠子一转,就赶忙朝着大殿跑去。
最近洛阳刚下了雪,虽然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但每走几步,依然总是会将细碎的雪沫子吸到鼻腔内。
姚崇故意猜到未来得及清理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见狄阁老的步伐越来越慢,且眸子里的神色越发的不善,便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说道,“阁老,其实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狄阁老脸上的红润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且喘息得越发厉害,赶忙从怀里掏出几枚白色药片吃了下去,停顿了半晌,才好了许多。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说道,“照实了说。”
姚崇说道,“其实我的内心是颇为复杂的,从我的利益,甚至从很多人的利益出发,这仗还是要打的,因为战争催生了很多需求,也爆发出了很多新利益,我本身也是受益者。”
“但话又说回来,天下纷争不断,战争不停,大唐历经三位君主,战争就没停歇过,百姓已经非常困顿,府兵制也运行不下去,我认为国家未来的方向,当以休养生息为主。”
路上不停地有官员侧目姚崇,盖因姚崇的老管家身上背着各种小零碎。
一看就是物美价廉的叶家之物,便想上前凑一凑,买一些回去。
结果刚走了没有两步,就被狄阁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都说狄阁老病了。
可看这架势,威风依旧啊!
狄阁老摇头道,“你真的是变了,当初在前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姚崇苦笑道,“不一样,不一样,当初在地方,看着被契丹人打的满目疮痍的天下,心中自然怀着几分愤慨之情,逢言必战那是理所应当。”
“畏战便算不上华夏儿郎。”
“可如今坐镇中枢,调理天下军事,我看到的天下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只要前线交锋,后方所受到的祸事,就未必小于前线。”
“那些收取赋税的官员,那些运送物资的官员,只要有机会,就会贪墨,就会发战争财。”
“最终所有的痛苦都会转嫁到百姓身上去。”
“这也是我同意设立节度使府的原因,因为这会将矛盾控制在河北道,而不是大半个大周都跟着遭罪。”
狄阁老目不斜视道,“如今北方有突厥、有契丹、有靺鞨,西北有吐蕃,南下有南诏,大海的对面还有扶桑,这些人虎视眈眈,都想在我华夏大地上咬一口肉下来,这个时候期盼和平,这不现实。”.
姚崇长叹一声,无奈道,“先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阁老啊,朝廷的事情,我想您比我清楚,如今的国库,去哪里还能搞到钱呢?”
狄阁老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换做别人打仗可能赔钱,但是我看叶琛这小子就未必。”
“他在河北道打仗,不仅没要朝廷多少粮饷,还一直补贴河东道、河南道,你们兵部肯定是有数据的。”
“等到他平复了河北道,驱逐了契丹人,到时候有大片的土地可以安置流民,府兵,这是好事。”
姚崇摇头道,“叶节度确实厉害,此次征战,牵动了不少世家子弟向外开拓,反而内部的斗争少了不少,可我始终有个忧虑,那就是如今的河北道,还是我大周的河北道么?”
狄阁老一愣,轻笑道,“你说的这话可就有些过分了,卖着人家叶家的东西,拿着人家叶家的好处,却处处防着人家,你这朋友做可有些......”
狄阁老的话没说完,姚崇便摆手道,“朋友归朋友,国事归国事,如今的叶节度做的很多事情,可是有些越界了!”
“确实如此!”
这一次,狄阁老没有反驳。
……
其实不管朝廷的态度如何,现如今的叶琛已经像是被架在一辆高速奔驰的马车之上,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而恰如幕府众人所言,河北道的肉就那么多,且多在世家豪族手里。
别管他们是否给契丹人有勾结,对于叶琛而言,都要处置。
不处置他们,如何牵动着更多势力进场河北道呢?
而第一批已经办了贷款的世家子,已经租赁了十几万亩的良田,这还只是第一步。
未来等到更多的人手过来之后,叶琛的目标是给他们百万亩起步。
要知道河北道可不是后世的河北,这里的土地实在是太多了,而人口则太稀少了。
不大规模地借助外部力量开拓,这些土地不知道要荒芜到什么时候。
当然,现在需要的人手,不是那种用来干活的人手。
而是用来监工的汉人。
真正下苦力的肯定是凶残的契丹人。
为此等不及的世家子们,这几天天天在各处摆摊。
亲自招募人手。
“招汉人管事了。”
“三代以上都是汉人,身份清白者可应征。”
“识字者优先,待遇优厚.......”
听到招管事,不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都会凑过来问问情况。
就拿眼前的卢家子来说,再被卢照凌打了一顿之后,人也聪明了,办事也利索了。
见到有人来问,便亲自解释,“我们卢家在节度使府,租赁了两万亩的良田,种地的人手也有了,现在就差能够看管他们干活的人,管吃管住,月钱半月结一次.......”
“活干得好,还赏赐扶桑女婢。”
这边儿正解释着,忽然不远处一阵马蹄声阵阵。
有兵士高声喝道,“回避!”
卢家子一点也不敢托大,立刻领着人将招募人的桌子和招牌一并挪走,然后就看到一队队被绳索捆绑的人,垂头丧气地进了城。
这些人衣着华丽,皮肤细嫩,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可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权贵姥爷,却被粗俗的大头兵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