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则十三岁那年程知薇被诊断出肝癌晚期。
他放学回到家无意中看到母亲扔在茶几上的诊断书,如晴天霹雳。
沈易则扑到母亲面前,劝她住院治疗,然而程知薇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情绪正不稳,被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惹怒,将他暴打了一顿后,又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程知薇把这一切归咎于沈维钧,恨他薄情,她曾经是喜欢那个男人,他们曾经也甜蜜幸福过。
但他的情却那么短暂,如今的无情一点一点浇灭了她心中的渴望。
沈易则被母亲打得鼻青脸肿,膝盖撞在桌角磕烂,鲜血浸湿了一大片裤子。
他没有叫一声,也知道母亲心里的苦,母亲想发泄,那他就让她发泄。
沈易则知道现在程知薇的精神状态,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急切地跑了出去,顾不上外面已经电闪雷鸣。
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去找舅舅,求他救救母亲。
一路上胸腔中对沈维钧的恨意似乎将要把他点燃。
到程家的时候,程知耀刚刚从公司回来,看到他就有些不耐烦,完全没有过问沈易则身上的伤。
“又出什么事了?”
爷爷在外地,参加分公司开业剪彩,舅舅就成了沈易则唯一的依靠。
“舅舅,我妈检查出来肝癌晚期,该怎么办,她不愿去医院。”
沈易则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父亲不回家,若是再没有了母亲,那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程知耀听到这个消息神色微怔,随即吼道:“都是被你那滚蛋爹气的,这时候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他这会儿在湖心公馆正逍遥快活。跟你妈说过多少次了,他玩儿他的,自己也可以出去玩儿,非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沈易则听到这话,心里瞬间凉透,他无法想象这竟是出自他舅舅的口。
曾经的舅舅对他还是很好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和自己母亲这么不耐烦了?
沈易则向来骄傲,听舅舅这么说,态度又极其不耐烦,转头走人。
着急和愤怒让他第一次踏上去找沈维钧的路。
程知薇情绪稳定下来意识到自己打了儿子,这是她第一次打儿子,而且下了死手。
她抬手给自己两耳光之后,急匆匆出来找沈易则。
回到老宅,看到只有沈月如和沈婷婷在吃晚饭,便又开车离开继续找。
沈月如不放心,将沈婷婷交给保姆后跟了出去。
程知薇边开车边给程知耀打电话,知道她生病,沈易则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两个。
她了解儿子,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很重情,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肯定会想办法找人劝她去医院。
但她怎么能去医院呢,去了就回不来了,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她怎么放心?
电话打了好久程知耀才接通,“小薇,你生病了就赶紧去医院,不要让孩子担心,明天我接你,送你去医院。”
“易则在你那里?”
“他走了,应该是去找他浑蛋爹了。”
提起沈维钧,程知耀咬牙。
程知薇没有再跟他说话,挂了电话就往湖心公馆的方向开。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知道沈维钧和他的女人就住在那里,生了孩子,但她从来没有去过。
她怕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
大雨滂沱中,程知薇开着车,泪水不停地流,心疼儿子,这么大的雨还在为她奔波。
沈易则到湖心公馆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没有伞,一路跑着去找沈维钧。
不想身后一辆奔驰开了过来,溅起的水花兜头而下。
沈易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往前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亲爹住在哪一栋,只能一栋挨着一栋地找。
隔着雨幕,沈维风正带护着他心爱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完全没有看到雨中瑟瑟发抖的沈易则。
而那车就是刚刚从他身边经过溅他一身水的那辆。
看到女人鼓起的肚子,沈易则再次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小心翼翼地将女人送到家门口后,沈维钧又折回来,这时从车衣钻出一个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模样。
沈维钧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然后撑着伞走到别墅门口。
进去的女人拿着毛巾给他擦拭脸上和肩膀上的水,沈维钧接过毛巾冲她笑笑,似乎说了什么,女人笑着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
沈维钧拿着毛巾帮儿子擦了擦脸,宠溺的笑意是十三岁的沈易则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原来的他父亲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而是不喜欢他而已。
无论他多努力,多优秀都没有听到他一句赞扬,这么温柔的宠爱,更是奢望。
沈易则愤怒的眼睛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但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砖,咬牙靠进别墅。
程知薇开车从后面过来,看到沈易则颤巍巍地走在大雨中,手里拿着一块儿板砖,急忙停车拿了雨伞下来。
“易则,跟妈妈回家。”
程知薇拉着儿子很后悔,怎么就对自己唯一的宝贝动手了呢?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儿子,她怎么可能熬得过来。
见沈易则不为所动,程知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幸福的一家三口,不,马上就是一家四口。
他们那么幸福,再想想他们母子俩,天上地下的差别!
自己儿子在雨中浑身哆嗦,而他的父亲这会儿正陪着他的女人和孩子温馨幸福。
还一脸慈爱地给身边的小男孩儿擦拭。
程知薇握着手中的雨伞,抬步朝着那沈维钧的爱巢走了过去。
不需要儿子动手,她今天要将沈维钧和卫兰加在她身上的痛百倍还回去。
“沈维钧,你还是个人吗?自己儿子站在雨里你是有多瞎看不到他的存在?也是这些年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易则。”
因为雨大,沈维钧这会儿还没有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