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正厅下五百米处。
爱德华多正看着面前的情景唉声叹气。
“我搞不懂。”
“说真的,白睡裙是什么意思?”
过去半个晚上,艾莱希斯领着两个青年已经转过了几处设阵点,他作为管事长掌握着操纵阵法的部分权力,需要三个小时到达的距离他眨眼间就能跨过去,但检测锚点的时间仍然漫长枯燥。
觉得枯燥的是罗伦斯,精灵抱臂扫视着空无一物的密室,看上去已经困得不行,随时随地能闭上眼。爱德华多截然不同,随着检测过程越来越情绪高涨,手握一叠草稿纸,推演时的表情同时混合了暴怒和狂喜,完全可以描摹下来当喜欢熬小孩的女巫画像参考。
埃尔洛丹布阵时显然没有为后来者考虑,他惯用的是套嵌复合式样,演示阵法的微缩模型得做成三维立体式,爱德华多抓着草稿纸嘀嘀咕咕,和正在另一边的莫妮卡一样魔怔。
“随机变换……不,总有种规律,网或棋盘之类……当然,当然,基础是国际象棋公式,阵格和棋盘格的阶乘相近,但撒旦的秃头啊我最多算到第二层,靠人力计算立体空间阶乘跟虐待战俘有什么区别!”
罗伦斯打了个哈欠:“爱德华多,你快结束了吗?”
“嗯嗯没错。”
“你觉得这个过程有意思么?”
“毋庸置疑。”
“你开始玩‘用各式各样的赞同应付无聊的话题’了吗?”
“那当然了。”
“行了我知道你又在敷衍我,想不想像八岁那年的生日一样戴小蝴蝶结,吃浇了糖霜的小蛋糕?”
“你说得对。”
“抱歉,”罗伦斯站直了,朝艾莱希斯道:“他一入了迷就是这种疯疯癫癫的样子,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
管事长礼貌地颔首表示知晓:“如果他需要更多的阵法师协助计算,城堡里也有不少,我可以现在就去请。”
“没必要,他最恨别人打扰思路,上次被教授塞给他的学员连一个周天都没呆下去就策划给他的咖啡里下药。”精灵说着,提高音量喊:“爱德华多!”
演算者终于被喊回神:“干什么!”
“我们该去下一处了!”
“没必要!”爱德华多扯着嗓子回应:“这个(通用语粗口)的阵法根本(通用语粗口)的没有被篡改的痕迹,强行改动时核心会发出足以轰碎我们脑子的警报声。”
精灵对那些激烈的用词无动于衷:“行,我们走吧。”
管事长歪头:“不用继续看么?任何地方?”
罗伦斯耸耸肩:“虽然爱德华多·马维斯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多动症患者和神经病,但他在专业上从不出差错,哪怕为此喊了他德高望重的导师三年的‘军乐团都没他一个人吵的蓝胡子老头’,我敢保证。”
但如果没有外物入侵,就只能是古堡内部出现了什么东西。
“魇魔,臆想生物,或是更离奇的那种东西……我们得先弄明白它的性质。”罗伦斯在清单上列出长长一排名字。
爱德华多疯狂皱眉:“这都是什么?”
“继续挂你的次生物种科吧,爱德华多,你会得到报应的。”罗伦斯眼神也不分给他一个,“古老遗迹的阴影中会诞生魔鬼,银舌头的诡辩家,以言语操纵他人为乐,但城堡未被废弃,没有满足条件,要求苛刻的次生物种不会出现;公馆或图书馆这类建筑正常经过五百年到八百年会滋养出秘灵,温和的强大生物,几乎可以说是这个区域的守护神,用时较短的也不是没有……臆想生物比较棘手,它是从人们最恐惧的梦魇里逐渐凝出实体的,无法预测外表和能力,某种意义上它就是人们的一部分,也是古堡的成员,自然不会被测定为入侵者。”
“我投最后那个一票,它听上去就好玩。”爱德华多咕哝。
“行行好,Edu,闭嘴。臆想生物多半是食人癖,如果真的灵验了,我第一个把你推上去送死。”
“你不能,精灵不杀生。”
“如果杀的是你,想必所有神都会宽恕我。”
他们边讨论边跟着艾莱希斯来到地厅,空间极大,桌椅皆为一尘不染的暗白色,大批仆役被管事长召集到此,惴惴不安地在腰带上揩净双手,暗暗打量罕见的客人。
人到齐三分之一时茜茜莉娅和他们汇合,半扶半拖着身边正努力揉太阳穴缓解疼痛的莫妮卡,罗伦斯眉心一跳:“出了什么事?”
龙族大步跨过他:“一点小问题,我们在黛莉尔的房间发现了可能有用的线索,等会和你们说。”
“如果那位小姐受了伤,需要治愈术的话,我想我可以帮忙。”
“你不想,罗伦斯先生,”茜茜莉娅道,“Mon用脑过度了,她的老毛病,喝点茶比念精神疗愈术作用更大。”
她将重新笼上斗篷的莫妮卡安置在椅子里,转身去倒水,赶过来前茜茜莉娅就问玛丽女士要了一壶温热的甘茶,眼看着莫妮卡慢吞吞开始喝茶,才去和管事长谈事。
“白睡裙,她这么说的。”
龙族比划。
“当然是女式,纯白睡裙,款式也许有点过时吧,但绝不是什么老古董。”
爱德华多此人非一般的偏科,除了阵法对其他东西一窍不通,闻言简直莫名其妙:“白睡裙又是什么,杀人的是成精的衣服?”
罗伦斯叹气:“行行好,Edu。”
行吧。他很明事理地闭上嘴,举了举手,选择跑去莫妮卡旁边坐着了。
“在黛莉尔小姐的房间里存在着白睡裙么?”精灵发问。
“没有,房间里甚至找不到白色的家具,就像她有意保持‘它’的独一无二那样。”茜茜莉娅说,“她和白睡裙关系好极了,莫妮卡说她一定在非常小的时候就结识了那东西,关系亲近,才会在白睡裙出现的时候很是喜悦,情绪强烈得就像看见了神仙教母。”
管事长道:“听上去有些像秘灵?”
“是不是,要问问他们才清楚。”罗伦斯看向逐渐填满地厅的仆从们。
莫妮卡被朋友盯着灌了三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