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学子服,换了身崭新的衣裙。
这套衣裙是将近年关,她母亲严氏叫人给她置办的。衣料是上好的蜀锦,里面填了厚实的棉花,袄子和裙子上都是浅淡如云雾般的紫色,用白色的线和珍珠绣着大片的山茶花。
符合严氏一惯的审美,端庄又好看。
乐书还往她的头上戴了同色的两朵丝绒绢花,配了套珍珠头面。
施元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挑了下眉。
等她上了马车,抵达了谢师宴所在的盛江楼后,就知道严氏怎么突然这么上心了。
裴济西作为本次国子监大考的主考官,也在今日的宴上。
且他今日并没有带江静婉赴宴。
施元夕一经出现,便惹来了无数人的关注。她是同施雨烟一起来的,但施雨烟被安排在了另外一个厅中,在门口时便与她分开了。
施元夕便成了独自赴宴。
好在甲五级与她一个讲堂的人都在,她刚进来,李谓便已经抬手朝她示意。
施元夕缓步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直接无视了主桌上裴济西的灼灼目光。
她照例坐在了王恒之身边,却发觉今日路星奕也在,人就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这人倒是有意思,上课的时候不在,吃席的时候倒是在。
施元夕直接落座,主桌上的不少人便只能收回了视线。汪监丞看了眼裴济西的表情,忽而出声道:“此番之事,还得要恭喜世子。”
宴上很少有人知晓,裴济西会来这个谢师宴,主要为的就是施元夕。
裴济西也从未提起过他的打算。
可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那日,不少国子监的学子齐聚在了茶室内,等着大考放榜。
放榜结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雅间里的魏青染不知何故发了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茶室。
此后便许多人都知晓了裴济西和施府上的打算。汪监丞此刻说恭喜裴济西,指的是施元夕考入甲四级的事。
他此前不清楚施元夕一个女子,这般拼命是为何。听说此事后,便下意识地觉得,施元夕是为了用这些名次,来冲刷她此前的名声。
如此一来,也好嫁入镇北侯府中。
所以他一开口,就将施元夕辛苦得来的名次,直接安在了裴济西的头上。
裴济西抬眸,神色冷淡地道:“汪监丞从何来的恭吉?”
汪监丞当即僵住,他冷汗都冒了出来,此刻喝了酒半蒙的脑子也反应过来了。
裴济西最讨厌他人妄议他的家事,再有就是,镇北侯如今病重垂危,他上来却说了句恭喜。
这番话,已经算得上是冒犯了。
却不知,裴济西今日本就心情不佳。
他知道了那日施元夕派人给江静婉送了信,是江静婉主动告知他的,江静婉说话时,神色哀婉:“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那年你与她解除婚约,同我定亲,皆是身不由己。”
“如今一切都已安宁了下来,我也不愿再夹杂在你和她之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这个婚,便由我来退。”她说着,还掉下了泪,许是不想要在他的面前过于狼狈。
江静婉将头撇了过去,低声道:“退婚由我来提出,问题也都出在了我的身上,你也算对镇北军有了交代,也不必再辜负她。”
裴济西将面前酒盏里的冷酒,一口饮尽。
他待江静婉,确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只是她兄长追随他多年,几度出身入死,如今人已残废,他心中本就有愧。
如今再把婚事退了,不免对他们兄妹太过残忍。他迟迟没有筹办婚事,就是因为心中到底还是对施元夕难以忘怀。
在施元夕入京前,他也曾生了迎娶江静婉的心,甚至已经差人在准备了。
可见到施元夕后,还是不免动摇。
他与江静婉的婚约立下多年,早就已经不只是一桩婚事那么简单,他在军中的声望,他如何对待江家,都会被所有军中将士看在了眼里。
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对江静婉不公平,可他会给她该有的尊重,未来给她侯夫人的身份,甚至他还会给她一个孩子。
让她以后也能在镇北侯府立住脚跟。
多年相处,裴济西其实也清楚,江静婉这是在以退为进。
她希望他主动去挽留她,早日将婚事落实。可换来的,却是裴济西的静默不语。
江静婉离开时,面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失望之色。盛江楼里灯火通明,琉璃灯照亮了整个湖面。这边依山傍水,建筑奇特,便是夜里也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抬眼望去,就看见施元夕坐在了一群与她同龄的学子间,一双眼眸顾盼生辉。
坐在了她身侧的王恒之,面上带了几抹薄红。他们相谈甚欢,她甚至连个眼风都没有分给他。裴济西的心头无端烧起了一团火。
啪嗒。
他放下了酒盏,抬手唤来了身边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厮领命离开后,裴济西率先起身,离开了厅中。徐京何坐在了主位上,将他的一番表现看在了眼里。他垂眸,轻抿了一口茶,抬头就见施元夕被一个丫鬟请了出去。
徐京何面色如常,只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那边,施元夕被丫鬟引到了水榭中。
今日有贵客上门,盛江楼各处都放有炭盆,水榭中也算不得冷。
但这边到底不比厅中,冷冽的风一吹,吹得人身上生冷。
施元夕穿着袄子,倒是还好。
裴济西只穿着一件单衣,就这么站在了她的跟前。施元夕神色平静,问:“世子有什么事非得要在这边说?”
裴济西回头,眼眸深沉,直直地看着她:“你前些时日,派人给静婉送了信?”
施元夕微顿,她抬头看他,毫不避讳地道:“是。”“因何见她?”
“自然是有事要说。“施元夕今日来这边后,就一直在想郑奇明的事。
只怕京里许多人都想不到,三朝元老竞然会是周瑛的人。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