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浑蛋父皇,一路对人家王有才穷追不舍。王有才也是了解你父皇的性子,辗转了几个地方都不敢落脚。”
“好容易找到个山明水秀的小村子,王有才一家子在那里买了宅基地,还买了几十亩良田,又买了耕牛。李有福还买了一头骡子,每天拉骡车赚钱。
良田租赁给佃户,耕牛除了自己用,春耕的时候也能租出去换银子。那严氏也是个勤勉的,后院儿里养了鸡鸭鹅,还有两头小猪仔儿。
她自己还做女红,绣帕子,每个月让李有福拿到城里换银子。
王有才也是个读过书的,当年跟在你父皇身边,他可是下了功夫跟着学东西,只可惜他的身份没办法考科举,否则说不定也是个举人呢!
因着自己识字,又有些见识,王有才就在村里办了个启蒙班,严氏的儿女都在他身边开蒙,周围有邻居的孩子来学习,他就象征性地收一点束脩。
虽然启蒙班赚不到太多银子,但是给王有才这一大家子外来户可是赚足了好名声,这日子过得真是有声有色!”
太后娘娘给齐忆烟描述王有才一家子的生活,眼睛里不时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齐忆烟听着都觉得这日子过得美啊!
虽然在妙华镜里看过了三千俗世,自己也享受过了公主、帝王和贵族的生活,但齐忆烟最喜欢的还是这种“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质朴生活。
王有才和李有福都是残破之身,他们能过上这种舒适安逸的日子,已经是身为太监最好的归宿。
尤其是那严氏对王有才又是一心一意,严氏的一对儿女也把王有才当亲爹供养,这份亲情才最是难能可贵。
齐忆烟忍不住喃喃道:“王公公操劳半生,老了老了,这日子倒是越过越红火了,真让人羡慕啊!”
“前提是你父皇没找到他!”太后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又要喝水,但肚子胀得喝不下,只能把茶杯放下。
“你那个父皇,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人家放弃了京城的豪宅,摆明了就是要躲着他,可他倒好,穷追猛打了几年,硬是把王有才这一大家子给找出来了!”
说到激动处,太后也忍不住站起来,围着桌子转圈圈。
“你说人家一家五口好好地过日子,他偏要去人家那个村子,把王有才家对面的宅基地花高价买了下来!”
“王有才开门就是你父皇,关上门……他又不敢当着你父皇的面儿关门,只能熬着,每天等到你父皇关门,他们一家子才敢关门。”
“王有才开了个启蒙班,你父皇就跟着在对门也开了个读书班。王有才的束脩每个月收二百文钱,你父皇就收一百五十文,每个月考试成绩最好的,还送文房四宝!”
“人家李有福赶骡车赚个车马钱,他就让小禄子买了一匹高头大马。李有福收十文钱,他就收八文钱,若是往返都乘坐他的马车,还送果子!”
齐忆烟越听越不对味儿:“父皇这是要干嘛啊?王有才和李有福对他可是忠心耿耿,就算看到了一些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也不至于非得把人赶尽杀绝吧?”
【再说那些事儿也怪不得人家王有才和李有福啊!是父皇自己作孽,干嘛非得抓着无辜的人不放!】
“谁说不是呢!”太后气得直跺脚:“本来我是真不想搭理你父皇这个混账,你说他当年禅位的时候,还故意给你挖坑留后患,就这么个渣男,我巴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可是他这么折腾忠仆,哀家也着实于心不忍呐!”
当年若是没有王有才和李有福两个忠仆,只怕齐忆烟赶回来的时候,后宫这些皇嗣妃嫔们也都被祸害得差不多了。
太后娘娘虽然一辈子都生活在吃人的深宫,但她却宅心仁厚,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当年王有才和李有福逃离京城,若是没有太后娘娘暗中帮助,他们也不会走得那么利索。
而太后娘娘当初没有派人跟着王有才,就是不想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希望这些谨小慎微了半辈子的人,晚年能过得舒适安逸。
只是没想到,齐桓修竟然会这么不依不饶,追了几年,硬是把王有才从人海里面捞出来了!
最让太后生气的,就是齐桓修这样面对面,门对门地欺负人。
王有才是个太监,又受过重伤,晚年不会好过。
难得过上几年消停的日子,齐桓修还要去恶心人,提醒他不过就是个奴才,逃不出主子的手掌心——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嘛!
齐忆烟跟太后娘娘一起骂了几句,齐忆烟不能骂齐桓修,便委婉地骂身边人不知道劝着点儿主子。
“眼看着王有才都是这个下场,这群伺候的就不想想自己吗?”
玉朝和玉夕等人在远处围着,只见女帝和太后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围着桌子绕圈圈,两人手舞足蹈义愤填膺地不知道是在吵架还是在讨论问题,反正两人的样子看起来都不太平静。
太后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女凑过来,小声问玉朝和玉夕:“两位姐姐,你们看主子们这是干嘛呢?”
玉朝和玉夕收回眼神,微微垂下头冷声道:“在后宫,若想活得长久,就别打听主子们的事儿。”
小宫女没趣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装什么呀!你们俩看热闹的样子,以为旁人都是瞎子,看不出啊!
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女帝身边的大宫女,就觉得高人一等了。也不看看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得意几天?”
齐忆烟跟着太后一起骂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事到如今,母后,我们要把父皇接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