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饭已经是傍晚接近六点,张凤禾催着时柠出门,在书桌旁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她的书包。
“柠柠,你的书包没有带回来吗?”刚刚在房间外面也没见着。
时柠正在床边换另一套干净的校服,闻言她懵懂地张了张唇,她知道时柠的书包是一个皮质浅紫色双肩包,但她还没有关于昨天的记忆,“是啊……我放学校了。”
张凤禾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看她衣服穿得费劲,便拄着拐过来帮她套衣服,“怎么穿个衣服都不会了。”
时柠嗯嗯啊啊了几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确实不太习惯穿人类的衣服。
在张凤禾的帮助下,时柠终于把衣服穿好,嗅着衣领上不浓不淡的洗衣粉味,鼻子有些发痒。
出了门,张凤禾说时间来不及了,让她打车去学校。
时柠哦了一声,来到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迷茫地站了一会儿。
最终她还是决定走路去学校,一是她不会打车,还有记忆里的时柠完全是靠两条腿上下学的。
时柠会很早地起床,给阿禾煮好早饭和午饭,放到冰箱里保存。天天蒙蒙亮就出门,学校是八点钟正式上课,路上跑起来的话要四十分钟,去到学校时整座校园还沉浸在静谧的氛围当中。
中午来不及赶回家,便待在学校看书,午休就在桌子上趴个二三十分钟。
因为某些原因,时柠不是每次都能完整享受这半个钟的午休时间。
她想着以后要不要复刻这种模式,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剩多少时间去完成她要做的事了。
而且不上学又得被阿禾盯着,时柠回来的话肯定也是要继续读书的,她占着时柠的身体,得帮她把学业继续下去。
读书,但她哪里又会人类的那些知识……
她咬着牙,隐隐有些要炸毛抓狂。
当人真的很麻烦,当猫的时候就从来不必操心时间和这些,她气恼地扯了扯头发。
还好这时的她只是觉得麻烦,并不觉得痛苦。若是她知道往后她要被逼着面对那些令她无比烦躁的人类知识后,就是对不起时柠也不要来上学。
晚霞让天空变得绚丽多彩,脑海里的记忆像两边的道路一样顺畅地铺展开来,她双腿如风,速度比起原来的时柠快了许多,中途没有停顿,不到二十分钟便赶到了景兰中学的校门前。
这所私立学校的选址靠近郊区,建校史有三十年,学校后面都是山,前面却有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区。
商业街的兴起有这所学校的原因,校里尽是些商政子弟,这些家族在投资的时候多少会偏向些学校周边。
时柠轻轻喘着气,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天色昏暗,大门外零零散散走着一些悠哉悠哉的学生,穿着和时柠差不多的校服。
她好奇地跟着那些人走进学校大门——一座大理石雕彻的,恢宏又规整的牌坊式建筑。
她没算过自己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这样的建筑以前挺多的,近些年是越来越少见到了。
一进学校还没走几步,她脑子里的记忆忽然模糊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时柠茫然地站在广场上,刚刚在路上时记忆还很顺畅的,那条路就跟她自己走过千百次一样。
她在原地左右顾盼了一会儿,看到两个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女生从身旁走过,急忙迈步跟上去。
由于动作太过突然,把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
她们画着精致的彩妆,眼角闪亮,警惕又疑惑看着时柠,一个女生转过头去,压抑着声音:“是c班那个女的,我就说她有神经病吧。”
“快走快走。”两个女生小跑起来。
虽然穿着同样的校服,但不论是之前的时柠还是现在的她,画风都与这座学院格格不入。
原先的时柠不仅是高二c班的“班级宠物”,还是这座贵族学院里不到五百名学生的取乐对象。
她时常被一些男男女女堵在楼梯道上,梳好的头发没过多久就会变得乱糟糟。
有次一个男生从家里牵了条黑背过来,抓住时柠往她身上喷了些什么,那条壮硕的黑贝就跟疯了一样,追着时柠在楼梯道上跑。
上学期的事了,高二教学楼结构呈封闭的口字型,在百无聊赖的晚自习开始前,一个消息悄然传开,说是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听到走廊外的声响后,大部分人都迅速跑出了教室,扒着脑袋迫不及待地观望。
黑背和恐惧到极点的女孩从那些人身旁飞跑过时,引起少男少女一阵阵兴奋讶然的呼声。
时柠本身体力不差,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绕着回廊坚持逃了一圈。
她想下楼,或者往楼上跑,但好几个楼梯口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住了,最后还是被狗扑倒在了地上。
黑背骑在女孩身上耸动着,时柠的额头流着血,眼里全是泪,头发早就乱成一团。
有很多人拍了视频和照片,这些内容被迅速发到了学校的社交平台和论坛,然后又迅速向外面的网络扩散。
后来学校论坛里的相关内容倒是被校方删得差不多了,但是流传到网上的那些是没有办法了。
这两个女生说的话让她有些奇怪,她顿了顿脚步,正想再跟上去,头忽然一痛,脑子里闪过时柠被大狗追着跑的画面。
这是时柠的记忆,她一时愣住了,就是再没有人类常识,她也觉得不应该,怎么会有狗跑到学校里跟疯了一样追人。
还有那些人为什么都不帮帮时柠,尽是在一旁笑?笑得让她发慌。
她能融合这副身体脑子里的记忆,但没有办法体会时柠原本的情感,此刻却也觉得感同身受,呼吸不由艰难起来。
她猜测,或许是因为这部分记忆比较深刻,承接起来才困难。
后来才知道,这是由于对那些记忆太过恐惧,导致这副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和创伤后应激。
时柠越来越难受了,头晕目眩地,她弯下腰,急促呼吸着,快速眨着眼皮试图清醒。
忽然,一道令她下意识胆寒的狗叫声在身后炸起。
她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