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你就和常人无异了。”
“虽说当时你看起来傻乎乎的,可你小子可有眼力见了,那么多人,你只黏着陛下,整日往陛下身上爬,陛下就可心疼你了,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连打仗都把你揣怀里。”
“不过你小子也真是个人物,不管多大的场面,愣是没见你怕过,看到那血糊连拉的场面,反倒很兴奋,嘴里一直喊着杀杀杀。”“一开始那时候,陛下还打算抽空让人把你送回到皇后娘娘身边去养着,后来见你这小子和一般孩子不大一样,怕吓着皇后娘娘,也怕吓着太子和澜真公主,那时候他们也都还小,陛下想了想,便改了主意。”“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南征北战,足足带了两年多,直到那场棘手的仗打完,陛下才让我寻了个地方安置你,还命我教你武功,给你找个先生教你读书,打算把你培养成个将军。”
“结果你这小子,愣是不爱读书,自小只喜欢耍刀弄剑,下手也狠。”“你小时候有一回嘴馋,趁我不注意,从灶房摸了菜刀就去追我养来下蛋的花母鸡,你两菜刀就给剁死了,你那时候才五六岁,啧啧,那个狠哪。”梁泉:“师父,那你揍我了吗?”
岑乘风:“那是我辛辛苦苦养了一年最能下蛋的鸡啊,就那么让你给霍霍了,我可不是要揍你嘛。可你当时溅得脸上都是血,指着那蹬腿的鸡冲我吡牙笑,说′吃肉肉',我还哪里下得去手。”梁泉关心地问:“那鸡我吃着了吗?”
岑乘风:“吃了。”
梁泉:“那鸡腿,是咱俩谁吃的?”
岑乘风翻了个白眼:“俩鸡腿都给你吃了。”梁泉看了一眼岑乘风面前桌上扔着的那根嗦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有些不大相信:“师父你竟然没跟我抢?”
岑乘风又翻了个白眼:“老子是想抢来着,可你个小狼崽子一手抓着一个,我一伸手你就吡牙,一伸手你就吡牙,愣是没给我机会抢。”梁泉笑趴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又问:“那后来呢?”岑乘风:“不爱读书,不懂兵法可当不了将军,我想着陛下既然将你交给我了,我养不出个将军,总也不能把你养废啊,于是就专注教你功夫,还好,你小子也争气,在练武一事上勤快得很,根本都不需要我督促的。”“后来有一天,你偷偷跑出去野,不知道从哪里捡回两个小乞丐来,说是要给他们饭吃,吃完你也不让他们走,我一想,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就爬道养着了,结果你小子捡孩子捡上瘾了,后来足足捡了十七八个,院子都住不下来,咱们只得搬家。”
“我带着你们这些小子,一带就是好多年,直到那年,陛下战场上遇险,连同太子差点儿一起死了,我得知后,就带着你们赶去陛下身边,那之后就一直留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周全,再往后,你们就慢慢成了陛下的暗卫了,不过这些事你都知道了。”
梁泉趴在酒坛子上,脸都格出印子来,他抬起头来,伸手搓了搓脸:“师父,你说,我家人还活着吗?”
岑乘风:“别想那么多了,当年陛下没找到,后来你自己不是也偷偷摸摸找过没找到,不管活没活着,你都当他们在大宣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活着不就好了。”
梁泉点头,又问:“师父,我咋觉得我像你呢?”岑乘风哈哈笑:“我带了你那么多年呢,能不像嘛。”梁泉也跟着笑,又问:“我咋还觉得我像陛下呢?”岑乘风:“那能不像嘛,陛下带着你同吃同睡,足足带了两年多,你小时候吃饭的姿势都和陛下一模一样。虽然陛下没有明着说,可谁都看得出来,陛下是拿你当儿子养的。”
梁泉没再笑:“师父,我是说,我咋觉着,我长得像陛下呢。”岑乘风点头:“是像啊,当时陛下在溪边捡到你的时候就说了你长得像他,还说他有个儿子,若是活着,也是像你那么大的,后来寻不到你家人的时候,陛下还说了,说是上天见他失了一个孩子,特意送了一个到他身边来。”梁泉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好奇问:“陛下那个没了的孩子是谁?”岑乘风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不知道啊,当时陛下也没细说。”说罢,又拍拍梁泉肩膀:“别总说那些过去的事,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还不趁着你现在是个全乎人,赶紧娶妻生子?陛下早就恩准了,你咋这么磨蹭。要是等哪回出任务受了伤,缺个胳膊,少个腿,我看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你。”梁泉推开他的手:“师父说笑,咱们这些人,过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了家,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说罢,起身:“师父,陛下身边离不开人,我这就回城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岑乘风也不拦,抱着空了的酒坛子往榻上一躺:“没事别总瞎跑,好好护着陛下,自己的事上点心,我还想死前抱抱大胖孙子呢。”梁泉笑,本想把桌子给收拾了,可看了看那杯盘狼藉的桌子,实在懒得动手,直接把桌子搬起来放到地上,把榻腾出来,扶着岑乘风躺好,又去柜子里拿了被子给他盖好,把剩下的银两拿出来放到枕头底下,这才关好门离开。牵马出了小院,翻身上马,迎着夕阳,骑马回城。进城之后,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一家胭脂铺子。在胭脂铺对面的街角站了一会儿,眼看胭脂铺子要关门,这才走过去,在掌柜的建议下,挑了一盒如今京城姑娘家最爱的胭脂,付账,出门,骑马去了城南,寻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躺到床上,和衣而眠。
待到夜深人静,爬起来,从窗户一跃而出,顺着屋檐攀上房顶,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两条街巷外的一户三进院落附近。站在隔壁屋顶,盯着一间屋子看了好一会儿,翩然落入那个院中,摸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悄无声息跃进去,再悄然无声走到床边,掀开帷幔,盯着床上酣睡的姑娘看了许久,直到夜色中隐隐传来梆子声,才将手里攥得有些发热的胭脂轻轻塞入她的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