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得知是凤昭?”
时德厚谨慎,按理不会轻易透露这个秘密。
凌王妃不知卫清晏为何要问这些,但她前头最难堪的都说了,后面就没瞒着的必要。
且她需要皇太女的助力和庇护,她眼下剩的就是这条老命了,没什么值得皇太女图谋的。
便知无不言,“嫣然小时候身子算不得好,那蛊虫又霸道,好几次都险些要了她的命,先帝便派了蛊师入府。
那人在府中差不多住了三个月,他吃食口味与我们不同,吃不惯府里的东西,便时常发难下人。
我瞧不过去,又不敢得罪,怕他让嫣然吃苦,便问了他的喜好亲自下厨,我从前做惯了这些活计,厨艺还算可以。
蛊师吃得满意,便对我们有了些许善意,偶尔也会同我们说几句话,也是这样,我才知道他是凤昭人。
将嫣然的情况稳住后,他便要回凤昭的,我担心嫣然,便央求他给我地址。
万一将来嫣然有个好歹,先帝觉得嫣然无用,要弃了她,我也可去凤昭寻他救嫣然……”
见她顿住,卫清晏问道,“他没给?”
“不,他给了。”
凌王妃神情有些凄然,“但是他的命回到凤昭后,便会终结,就算我有了地址,也找不到人。”
“为何?”这次开口的是时煜。
他查到的关于凤昭的资料里,凤昭历代皇帝中,曾有人死于蛊虫,之后凤昭朝廷便明律抵制蛊虫。
一旦用蛊虫害人,死罪,情节严重者,诛全族。
可这人来自凤昭。
凌王妃道,“大概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兴许觉得我一个毫无势力的妇人,泄不了密。
他便多说了些,他为尊者效命,自小被送去南疆学习蛊术,那次来大魏是尊者和先帝的交易。
他为先帝在嫣然体内培育蛊虫,教会先帝操纵蛊虫,便是他此行的任务,为保守秘密,任务完成,他就得死。
尊者给他最大的仁慈,便是允他回去死在自己的家乡,所以,他才费劲心思想吃家乡的食物,因为踏进凤昭国土,他就再也没机会吃了。
我当时无知,问过他为何不逃,他只嗤笑着看了我一眼。”
卫清晏和时煜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做派像极了权贵豢养死士。
蛊师逃不掉,除了自小的奴性思想灌输,他的身体亦或者家人定是被尊者控制的,逃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他们先前了解的凤昭,繁荣安宁,百姓日子相对富足,凤昭皇室也无夺嫡争斗,更无后宫各种争宠的腌臜事。
眼下看来,只怕凤昭也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祥和。
尊者是谁?先帝和他的交易又是什么,这些凌王妃都是不知道的。
卫清晏信守承诺,透露了几个承恩伯府的秘密给凌王妃,“证据,明日我会派人送过来,到时,让他同你一起去承恩伯府。”
“多谢太女殿下,大恩大德,老妇人感激不尽。”凌王妃神色激动,眼中泪花闪烁。
太女的人出面,便是告诉承恩伯府的人,皇太女会护着凌王府,孩子接过来,承恩伯府的人将来要闹事,也会有所顾虑。
卫清晏略作迟疑,从怀中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泪。
许是都被先帝算计过的人,看着凌王妃花白的头发,她生出一丝怜悯。
“容王府有个不错的大夫,改日我请他来给小公子瞧瞧,还望老王妃好生栽培那孩子。”
便是没出息,也千万别养个坏种。
老王妃听懂她的意思,忙摇头,“不会的,全哥儿和他母亲不一样,这孩子像极了我家王爷,是个实心老实的。”
全哥儿是嫣然的那个孩子。
卫清晏微微挑眉,“嫣然她……”
“先帝很早就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私下对她也颇为宠爱,将她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偏生又不能名正言顺做公主。
她心里头不如意,难免会抱怨,刚成婚时和姑爷也是和顺过一段日子的,可她认定自己是公主,婆家该事事敬着她。
承恩伯府娶她本也是想着有利可图,事实却是先帝并没因此关照承恩伯府,伯府哪还愿意惯着嫣然。
矛盾便这样产生了,嫣然的抱怨越来越多,我知这是先帝故意为之,可嫣然不信我所言,反而将我说的话告知先帝。”
卫清晏明白她的意思。
嫣然体内养的是怨蛊,她怨气越大,蛊虫养得就越好,先帝一步步将她逼成了怨妇。
凌王妃突然问道,“太女殿下,嫣然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蛊师曾向我透露,嫣然身上的是怨蛊。
我想不明白先帝用嫣然培育怨蛊究竟有何作用,提心吊胆几十年,直到先帝驾崩,嫣然无恙,我心里的石头才稍稍落了些。
可这次她离京寻药太突然,你们或许不知,嫣然对全哥儿并不十分看重。
她甚至抱怨孩子为何身体不好,抱怨是孩子病弱,不得承恩伯欢心,才连累她这个母亲被厌弃。
且她不太吃得苦,最是不喜出远门,便是要出门也是要讲究排场的,不会只带那几个人走。”
所以,她怀疑了。
怀疑是不是嫣然没死,怀疑期间是不是有别的阴谋,先帝费心要她生下嫣然培育怨蛊,总不可能什么用处都没有。
怪不得蛊师愿意向凌王妃透露自己的秘密,这是个看似普通,实则很聪慧的老人。
卫清晏眉目微敛,“你节哀。”
嫣然的确死了,只不过她的身子被先帝用了,卫清晏不告诉凌王妃真相,也是一种保护。
凌王妃浑浊的眼泪又冒出泪来,她摇了摇头,“我不该难受的,这其实是她的解脱,也是我的解脱。
她被操纵了一生,自己浑浑噩噩还乐在其中,如今终于结束了,但愿她来生能有正常的人生。
自从怀上她,我头上便悬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如今……我们都解脱了,我不该难受的……”
她用手捂着脸,“让两位殿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