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摆了小半张桌子,李玄感叹道:“还是鸳儿懂我。”
他拉着郑鸳儿坐下来一同用饭,郑鸳儿却吃得心不在焉。
她在用饭,郑央呢?元礼呢?
过去有两个时辰了,她始终不敢开口问李玄,他把她的家人怎么样了。
但郑鸳儿也清楚,李玄不敢动她的儿子,否则她一定会跟李玄拼命。
李玄想要她,却也不想真的跟她撕破脸。
“想什么呢?饭菜不合心意?”李玄问她。
明知故问。
郑鸳儿低头不说话。
李玄却突然道:“昨日收了封信,州中有事,爷在这儿待不了太久。”
郑鸳儿筷子一顿,面上没有波澜,心中却欣喜万分。
有事好啊,赶紧走,越快越好。
李玄却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思,笑了一声:“想什么呢?”
“爷就算走,也绝不会把你扔下。”
果然。
“……”郑鸳儿放下了筷子。
何必呢?
郑鸳儿努力保持语气冷静道:“这么大的庄子不住人,倒是可惜了。”
李玄却笑:“可惜就可惜吧。”
“爷若是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恐怕就要有野男人住进来了。”
郑鸳儿:“……”
李玄这人,越劝越厉害。
郑鸳儿思索片刻,抬头严肃地盯着李玄,表明自己的立场:“奴才的儿子只有六岁,他离不开爹娘。如今离了娘亲,总不能也离了爹。”
“至于奴才,爷若是真想带奴才走,便将奴才远远地安置在州府郊外某座山上。什么时候想奴才了,就来找奴才。”
“只要奴才家人安全,奴才一定尽心尽力把爷伺候舒服了。”
郑鸳儿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问题,该表的都表了。
她要的很简单,只要侯爷肯高抬贵手,让郑央带元礼好好活着就行。
至于她,宁愿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可李玄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李玄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你把爷当成什么人?”
李玄沉声问,语气仿佛极力压制着怒火。
一旁伺候的月牙身躯一震,恨不得自己凭空消失。
虽然人人都说侯爷心狠手辣,但她从未亲眼见过侯爷生气的样子。
月芽壮着胆子看了眼鸳儿姑娘……后者居然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主子是忠勇侯,是顶尊贵的人。”郑鸳儿说。
李玄冷笑:“爷怎么觉得在你眼里,爷更像是个嫖客?”
郑鸳儿面色如常:“三妻四妾、外室通房,这都是富贵人家常有的,主子何必见怪?”
李玄更气了,这话说不上是替他开脱还是替她自己开脱。
月芽心里疯狂祈祷着鸳儿姑娘别再说了,生怕侯爷一个恼火把姑娘拉下去动手。
郑鸳儿并不觉自己的话哪里冒犯了李玄,静静地注视着他。
就在月芽快要紧张到崩溃时,却不想侯爷竟然主动挪开了视线。
侯爷慢慢冷静下来,反倒平复了语气:“爷知道,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听这语气,仿佛是在安慰鸳儿姑娘!
月芽疑惑又震惊,鸳儿姑娘这是使了什么法子?怎么不动声色地就让侯爷消火了?
郑鸳儿一句话没说,只听侯爷又道:“你不知道你在爷心里是什么分量。”
听到这话,月芽有些激动。
接下来侯爷该对鸳儿姑娘说些深情的话了吧?
可等来等去,侯爷都没有说下去。
月芽又茫然了。
李玄站起来,看了郑鸳儿一眼,神色复杂:“你且安心,爷会让你知道的。”
说完李玄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郑鸳儿和月芽。
月芽从震惊中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盯着郑鸳儿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安慰姑娘还是劝解姑娘。
姑娘一句话不说,面上也不显神色,看不出来到底是伤心还是高兴。
片刻后,月芽看着姑娘重新拿起了筷子,竟然继续吃饭了。
郑鸳儿看了她一眼:“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也下去吃饭吧。”
月芽走出院子,还觉得晕乎乎的,她自以为是个聪明人,怎么遇上侯爷和姑娘,她一点看不懂了?
另一边的郑鸳儿等到听不见月芽的脚步声,才缓缓放下筷子。
李玄……
她在心里反复回想刚才李玄说的话,表面上冷静至极,心中早就乱成一团。
李玄果然要带她走,可让她意外的是,李玄不想让她做外室。
那就是要抬进府做妾了。
纵使她现在是郑央的妻子,可凭李玄侯爷的身份,想让她重入奴藉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这样一来……
她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见到郑央和元礼了。
不曾阴阳两隔,却要远隔天涯海角、此生无法再见。
想到这儿,郑鸳儿心口一阵绞痛。
郑鸳儿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与家人重聚已是不可能的,能保下郑央和元礼就是最好。
至于她,活着就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月芽回来的时候,郑鸳儿正在做荷包。
郑鸳儿见是她,便道:“你回来得正好,帮我分线吧。”
“好。”月芽乐呵呵地凑过去,她不怕干活,就怕姑娘不用她。
她若是派不上用场,早晚要被顶掉。
月芽分完线,跟郑鸳儿学刺绣:“姑娘,你这针法跟我学的不一样。”
郑鸳儿:“是我娘教我的。”
月牙笑道:“难怪,姑娘这是独家的手艺呢。”
郑鸳儿家中落魄,娘亲用这门手艺养活了一家人,她也同样用这绣活治好了李玄,如今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