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石碑,是一块墓碑,上面是白初易雕刻的几个字:“吾妻阿宁之墓。夫白初易立。”看立碑的时间,正是三年前,上一世白初易离世的那天。
刘宁退后两步,她瞪大眼睛看着白初易又看看墓碑一脸惊惶,就算是见过的最可怕的暗能量,带给刘宁的惊吓也不及这块墓碑来得深重。刘宁一时头脑发晕剧痛,就要跌落下去被白初易一把扶住。
白初易搂着刘宁坐在这墓碑前:“阿宁,你冷静一下,别怕,有我。”白初易一直这样,就算他认定刘宁有古怪,还是对自己一如既往温和体贴。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宁发懵的头脑清醒一些,她看着墓碑费力吐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白初易看着墓碑神色悲痛,回忆起当天:“说起来十分奇怪,那天的事情一切都十分奇怪,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已经除掉好几个拿着枪的歹人,就要去追最后一个。你突然出现拦着我,叫我不要去。我们白家的冰珠在他手里,一定要及时取回来,不然祖先遗体会变坏。你便给我只了个方向,说你就在那里等我。”
“我朝着你指的方向过去,离开不久,就听见一声枪响。是你停留的方向,我赶紧赶回去,路上碰撞见那最后一个歹人。他枪里已经没有子弹,我用刀结果了他。等赶到枪响的地方,看见……”白初易声音哽咽,看着墓碑神色伤感。
刘宁想到了后面的事,她有些不能呼吸,自己以为改变了一切,所有人都活了下来,结果,白初易没死,死的是少女刘宁。一命换一命,死亡的名额始终在那里,总要有人去填上,少女刘宁替白初易填上了。
白初易看着墓碑:“阿宁浑身是血,她对着我笑,说幸好她知道一切来了这里,那个歹人没有子弹了,我不会再有危险……她说她愿意用她的命换我一命,叫我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刘宁脑鸣轰响,不仅仅是一块墓碑,那是一个鲜活的女孩子结束了她的生命。刘宁想起在幻境中和少女刘宁的三次相见,她没有觉得少女刘宁就是自己,连过去的自己都不是,只觉得那是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女孩。那个少女刘宁,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是独立于自己的,她跑步时脚下安了弹簧一样整个人往上冲,她眼睛有光彩,对未来还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刘宁心如刀绞,呕出几口血来。噗……噗……刘宁的血吐到墓碑上。她双手抱上墓碑,不是过去的自己死了,如果是自己死了,不会这样悔恨交加痛不欲生。她紧紧抱着墓碑:“对不起,对不起……”刘宁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叫少女刘宁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在她那样青涩的年纪结束了生命,她原本不该死的,就算她愿意为了白初易死。刘宁自己死没有关系,她不想另外一个人因为自己死去。
白初易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血,低着头轻声问:“阿宁,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刘宁满眼是泪声音嘶哑:“她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你和爷爷为什么……还要认我。”白初易低声道:“你不就是她?你跟她一模一样。”刘宁摇头:“我不是她,如果我就是她,你不会叫我看到这一切。阿易,你一直觉得我不是她,不是吗?”白初易将墓碑上的血擦拭干净,摩挲着“阿宁”二字,他对着这两个字声音轻柔:“当年你死后,我一度消沉,想跟着你去。爷爷告诉我,你之前受到神灵点拨,一定会有神迹,你也许可以再活过来……”他自嘲笑道:“现在看来,是爷爷有心宽慰我。”
白初易看着刘宁:“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想着一定是你回来了,感谢老天,当真有神迹。你是回来了,可回来的……不是她。”刘宁看看白初易再看看墓碑,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爷爷提前去世,少女刘宁也去世,白初易是活下来了,他比死还难受,改变事件的结果是,付出了更加惨重的代价,自己一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刘宁哭到喉咙沙哑:“阿易,对不起。”白初易红着眼睛看着刘宁:“阿宁,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刘宁摘下头帕,撒下一头如雪发丝。白初易神色诧异:“阿宁?”刘宁道:“我确实不是你要等的那个阿宁,我来自……二十年后。”刘宁将所有的事告知白初易。
天色不觉微明。
二人沉默许久。白初易开口:“所以,你回来是为了找他,给你神木手环的那个人。”刘宁看着强压失落的白初易:“阿易……”白初易苦笑:“阿宁,我……不怪你。当年是阿宁你活下来,我不知道多高兴。只是没有想到,我死了之后,你发生了这么多事,多到我还在原地守着,你已经翻越千山万水,我只是你极为短暂的一段记忆。”
刘宁泣不成声:“阿易……”白初易一把将刘宁搂在怀中,他看着墓碑上的“吾妻”二字:“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我不怪你阿宁,真的,我不怪你……”二人紧紧抱着,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白初易打破沉默:“阿宁,你走吧。”刘宁抬头:“阿易,你是觉得我不是她,要放弃我了吗?”她本来不想去白家,可也做好了履行誓言的准备,现在迎来了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心中并不高兴,只有悲伤怅然。白初易摇头:“阿宁,我从来没有放弃你,只是你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如果不知道这一切,就算你跟她不一样,我可以和你相守一生。可现在话已明了,便不能再骗自己。阿宁,你只管遵从自己的本心,去找你要找的人。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阿易哥哥永远在这里,这里有你的家你的亲人。”
亲人?刘宁心中一震,白初易这话一说,自己和他……再无可能了。她看着白初易:“阿易……”白初易看着墓碑笑道:“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别担心我,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会记得,一直向前不要回头。你看,我不是还去参加了对看?阿宁,你走了这么久这么远,回不了头了,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刘宁看着墓碑,一时不知道是白初易放弃了自己,还是自己放弃了白初易,总归时过境迁,或许这样对二人才是最好的结局。白初易帮刘宁把头帕戴好,将她的白发仔细收进蓝布:“你对爷爷起了誓,我没有,是我悔婚,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阿宁。”他摸着她右手的桃木手环:“只是这木环戴上就摘不下来了,你留着吧。”刘宁眼睛已经哭肿:“阿易,你保重。”
天色大亮,刘宁一人下了山,她要出山去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