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帝猛地一拂手中道书。
周德清一摆拂尘,弯腰上前将那书捡起,拍了拍灰后恭敬放在案上:“奴婢自然是劝了,可是各位大人都不愿意离开,奴婢也是无办法。”
随他话落,外头张阁老忽而扬声道:“罪臣张思弘!求见陛下!”
而后是重重的、一声一声的磕头声。
“阁老!”外面忽的急乱起来。
贞康帝恨极,眼底血丝爆满,攥紧玉案的手心被硌得生疼:“好啊,好啊,都要逼朕……”
他沉默许久,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兵器架子,左右四看,猛地抽出一把剑来。
掂了掂,攥紧了在手里,口中自顾自语般:“周德清。”
“陛下。”周德清上前半步。
“你可知……人彘是怎样做的。”
周德清心底一动,却未吭声。
果然,贞康帝并未要他回答,摇头晃脑地眯眼道:“当年朕的母妃,小德妃,就是被那贱人做成了人彘……那么大的一个罐子,里面全是血、肉、虫子……她哭着求我杀了她,我不敢啊,我拼命摇头,说你再等等,等我封地定了一定接你逃走……你猜怎么着?”
周德清心底悠悠叹了口气。
前朝太后与当今陛下谢镐的生母乃一母同胞亲姐妹,后因争宠决裂,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嫡长子晋惠帝被立为太子后,前太后没少磋磨他们母子,做人彘、泔水热油、甚至命太监□□。
直到生母受虐而死,谢镐才得终于以离宫前往封地。
雨天宫室内昏暗,偌大的宫殿内只燃着几根长明烛,将贞康帝的侧脸映得明明灭灭。
他猛地提剑抬手,指腹抹过冰凉剑身时不慎划出血痕。
贞康帝却未察觉般,言语凌乱,絮絮叨叨:“她当年那么哭喊着求朕,朕却自私自利不愿放她解脱……如今朕做了皇帝,送了九十八个人下去为她赔罪,你说母妃她能原谅朕吗?”
周德清恭敬道:“太后娘娘宽厚,定能理解陛下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