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笑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目光投向远方。
日夜交替之时,黑夜驱逐黄昏。
昼夜颠倒的作息她真的受不了,借庄子上的客房休息几个时辰后依旧是浑身不舒服。
还是晚上睡觉效率高,下次还是不能随便熬夜。
农庄的大门最后一次打开,裴青岚的策马归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温宜笑大概知道了他问出来了。
下马后,裴青岚径直走向温宜笑,“余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梁小姐她身上,发生过这种事?”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裴青岚目光一沉,似是有些不忍,“五年前,刘宋联军攻破元京……”
听到“刘宋联军”这四个字,温宜笑就忍不住蹙眉,知道大事不妙。
和刘宋联军扯上瓜葛,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一点。
前朝末帝昏庸无能,引得四路豪杰揭竿而起,意图推翻末帝。
天下乱世,各路兵马轮番上阵,讨伐昏君妖妃,各路势力鱼目混杂,能留下名姓的并不多。
第一个攻破元京的,是北方来的刘宋联军。
但在后世人眼中,刘宋联军,不能说是最耀眼的明珠,也只能说是最臭名昭著的一支。
没有赞扬,上到言官下到平民百姓,后人对他们的评价,清一色只有骂名。
如今在被联军侵占过的地方,民间多多少少都有流传骂他们的童谣。什么刘宋联军猪狗畜生不如,都已经是最低劣的骂法。
刘宋两家皆出生草莽,全都是在大漠里杀人越货的盗贼,俩家人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了高级趣味,带出来的军队也压根就不算是个人。
他们在北方的时候狂野的作风与他们为贼时一脉相承,惯例就是,每攻下一城,就疯了似的闯进城中,掳掠妇女,虐杀老幼,抓男丁充军。
据说当年联军发源的北方肃州四城,在刘宋联军的清扫下已经成了空荡荡的鬼城,至今到那城中去走走,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成年的男子,全都是些老弱病残。
就连现在的元京城,城内的世家听闻刘宋两贼要来,卷包袱就跑,但凡对他们存有一丝希望的,现在都尸骨无存。
经历过联军的元京城内人家已经没有几户了。
元京如今的住民,大部分都是战乱时流离的难民后来聚集此地,或者一些逃难到外地的世族,在大雍建朝以后才回到城内安家。
联军的元帅名叫刘子迁,攻下元京后立刻称帝,大兴土木搜刮美人,不理政务,天天作乐,然而仅仅过了半个月不到,就被昔日盟友背刺。
刘子迁做了不到一个月皇帝,瘾还没过够就被身边的人用一支铁箭钉死在龙床上。
刘宋两家因此内讧分裂,好死不死,这两边彼此加起来有几十万兵力,这些杀疯了眼的人全都聚集在京城这块小小的地皮,兴兵乱斗,共襄盛举。
来来回回打了差不多一年,刘家眼看终于就要压过对方一头。
结果温氏这一支已经默默荡平了南方十二州,腾出手来摩拳擦掌北上,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刘宋两家都给挨个收拾。
彼时他们已经兵马疲倦,外人像碾死蚂蚱一样,很轻松地就把他们按死。
虽然仅仅只是经历一年的战乱,其损毁却不容小觑,前朝昏君用各地搜刮金银珠宝堆积而成的元京元气大伤。元京城郊的县镇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
“当初梁家,没有去外头避难吗?”温宜笑问,“世家大族,稍微有点钱,有点脑子的,应该都跑了吧,留在这里等着给他们杀吗?”
“梁家根基在韩陵县,”裴青岚摇摇头,“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一家子的房屋地契都在韩陵,要是跑了,就相当于是失去了这些财产,当时谁也不知道刘宋联军能占据京城多久,他们这一跑,便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归来,在外没了钱财,该如何生存?这是一件难事。”
“不跑他们也活不下去,钱没有可以再挣,要是人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温宜笑也摇摇头,她不理解大部分有钱人的思维,平日里过着富足的生活,但是一到要割舍财富,不过是和普通人一样避难,时值乱世,颠沛流离的人多了去了,为了财富,值得拿上命去赌?
裴青岚是没见过那伙人马,他现在对当年战乱的印象不过停留在他人的叙述中。
但温宜笑清楚联军那德性了,是因为她亲眼见过。毕竟她爹娘能夺得天下,自然没少和那两家直接交过手的。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被父母麾下的将军团团护在中间,和军师远远站着观战,她看见对方那群军队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像蝗虫一样源源不断,铺天盖地。
当发现乱军中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的时候,那边的人好像更兴奋了,发了疯一样攻向她的地方。
后来温宜笑回想起当天的一幕,想不出词来形容他们,那是贪婪与欲望覆盖人性的怪物,她毕生难忘。
温宜笑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
她把这些画面挥出去,把话题给带回来,“所以呢,梁家发生了什么?”
“其实当初刘宋两家忙着内斗,并无暇顾及这周边的小村小镇,但是当时梁伯礼见到形势不妙,毕竟是做过官的人,知道天下易主,想要巴结附近守军的统领,自作聪明拿了酒肉,连带着十五岁的梁小姐,一起送给了那个守军的一个小头头做妾,为求自己的一个好前程……”
说到这里,裴青岚脸色苍白,“这件事是瞒着梁夫人的,只有几个奴仆知道,梁家的其他人也只是以为他将梁小姐送去乡下避难。”
温宜笑心底默默吸了一口气。
天底下的人避之不及,他居然赶着往上送?
世界上还真有爹丧心病狂为利益卖自己的女儿!
和这位一比,温宜笑默默和远在元京的老父亲说了一声对不起,她之前不应该拿他来和梁伯礼比较。
她深思恍惚了一下,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他嫌弃我眼瞎,长得也不够好看,将我送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