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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岭往事(二)(1 / 3)

南岭的君主是个微胖的,永远用温润嗓音同你说话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公主被送进宫那刻,他脸上有片刻焦虑的神色,似乎不耐烦地朝游栗同我瞅了一眼。不过后来大臣们愤愤指责我们时,他又说了公道话:

“是惠惠强迫他俩跟去的,还拖累他们也受了伤。”

他不是真正的宽宏大量,只是惯性地平息朝堂上的矛盾争端,就像他平息朝政中的分歧一样。几年前他听从一位堂王叔的政见,要在中丘各省设督检司,管理各地驻军。后来督检司的府邸造好,驻军统领的名册也誊录,却被庄太师一一指出弊端,要进驻的军队三天内撤回来。那位王爷和庄太师在朝堂上互相指责,那时我也在那里,堂王叔特地请我来支持他的政见。

“现在中丘各地流寇四串,您的叔父管不了。那些暴徒进了监狱也不服管教,不把几千兵压在那里,他们就有胆子把衙门烧了。不知道老头吃错了什么药,我们养得兵强马壮,他不用来打仗却圈起来耍马戏。”

庄太师没有管我,只对王爷笑道:“你门下的那些人,到了那里只有坏事。一群羊会听一头狼的号令嘛?它们只会逃跑。那些门客跟了你许多年,是该喂个肥差犒劳,但是你要记得,别喂不属于你的肉。”

他们争执是常有的事,我通常沉默以对。目光偶尔掠过君主,他往往垂眼听着,有时摸一摸自己的袖子。我那时讶异他的宽容忍让,等他们争执完了后,他还两处安抚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毋宁说是他的好脾气,不如说是他两处都不关心。他被当作帝王培养长大,坐在龙椅上是他的责任。可他也有自己享乐的权利,等待戏班开锣的那刻,或是西泽的蛇女前来献舞,他的脸要比在朝堂上生动得多。

无论如何,这些品质足够他做一位仁君了。得知游栗命在旦夕,他还送了一根野山参。大概公主的花言巧语唬动了他,让他相信游栗只是个被迫困在异乡,却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奴仆。他的改观救了游栗一命,至少御医能时常过来看看游栗。游栗康复后,我俩亲自去谢过他。当时他和几个子女在谈论桌上的新鲜乳酪,惠公主提醒了他,他的记性不错,毫不吝啬地夸奖了游栗一番。我俩退了出来,世上是有那么些人,他的赞美或苛责都没法让你激动。

从此公主就以游栗的救命恩人自居。那天我引开狼群,一人往平地上跑。游栗和公主原本预备进树林,谁知游栗旧伤发作,从马上跌下来。公主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断手抓着他的胳膊,在狼口下救了他一命。后来御医还是把她的右手治好了,但是御医也叮咛她将来不能使力用右手。她听了后大哭起来,简直是大哭大闹,用力蹬脚,拿左手摔东西,好补偿她不能使力的右手。

宫里人人都迁就她。她本来就是南岭王最得意的女儿,如今更是侍奉她跟女神一般。我让游栗别太内疚,公主即使残废了,也会有人照顾得妥妥当当。

可是游栗心情大受影响。大概他情愿把右手赔给她,也不愿欠她的情。那天他俩浑身血淋淋,被赶来的马队救了,游栗已晕过去,公主瞅了我一眼,也被老麽麽抱走。等到我被传进宫,她已包扎梳洗好,坐在君主身边。

她把一切都跟父王说了,说几句还会拿父王的袖子擦一下眼泪,好像惊魂未定。除了最后,她把自己同游栗交换了位置。游栗骑着落云拖着她,身后还有一头凶悍的狼,怎么赶都不走,把他俩都咬伤了。

整个过程她都未看过我。当天许多人看着她带我们出来,可树林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没有人有疑问,可是四周奇异的空气暗涌,他们的公主把他们都赶走,却和两个别国的人质一起逃往。

我只能承认从那以后我不怎么讨厌她了,甚至还期望她来看我们。而游栗的心情则更明显,她不仅救了他还替他善后。他不能坦诚地表达感激,又不能洒脱地忘记。每次门前有马蹄声,他都会朝门口望去。

一日深夜,院里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此刻已是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我比白日更为敏锐,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有人进来,我按住被褥下的刀柄。那人动作很快,一手捂住我的嘴,另一手便举剑挥来。我双目一睁,月色正好反射在刀刃上,霎时间杀气腾腾。那人未料我醒着,一时分神,手上片刻迟疑。我已一脚踢去,同时看清门口还有一人,我立刻将身边的那人反按在床上,手上的短刀朝他脖子抹去。

那人动了一下就没气了。我朝门口看去,另一人已冷静下来,举起剑朝我背后刺来。他动作麻利,看来是训练过的杀手。我朝右一晃,剑还是刺中胳膊。那人几步便将我逼到墙角,见我退无可退,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又凶又猛,我躲闪不及,只好用手紧握住刺来的刀刃。那刀口离我的脖子只半寸,我握刀的右臂亦抬不起来反抗。正僵持时,门口又来一人,我喘着气,朝来人冷冷望去,心想今晚若是性命不保,南岭会如何公告天下。那刻心里竟有一丝凄凉的快意,好似雪山迷路的猎人等来了他的结局。

来人举起地上的四方凳子,一下就把我面前的刺客给打晕了。

原来游栗被我屋里响动吵醒,便过来看看。我示意他不要声张,又忙去母亲屋里察看。母亲正睡得安稳,我们就悄悄退出来。他把一具尸体埋了,另一个就捆在后院的煤窖里。此刻天已微明,我俩坐在窗下,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忖度是谁要我的性命。

游栗自然说是南岭的国君。南岭的国君,我心里想,他若要杀我,会巧立名目给我按个罪名,把我捆去斩首。暗夜杀手不是他的作风。或是朝中哪个官员,与中丘的皇族有仇,想暗中取我的性命。可他们等得也太久了。我们想了一番也无结论,只好等后院的活口醒来再盘问。

母亲知道后,同我们一起到了后院查看那杀手。他衣着普通,身上也无任何随带品证明身份。游栗盘问他多时,他显然为保性命,不作强硬的姿态,可兜兜转转几句,也说不出是受谁指令,只是一问三不知。母亲担心我的安危,命游栗这些天不可离开我。此刻天已大亮,到了她去马厩的时辰,她将一屋狼藉收拾了,又嘱咐我好些话才离开。

我带着游栗又回到煤窖,我不再与他周旋,命游栗把他两手按在桌上。那人见我神情冷冽,怕是有番酷刑,呼吸渐重。

“你别紧张。”我说,“我们现在做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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