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全,你猜三小姐还能挨几刀?”
“不。”朱翼听出了其中的含义,立刻扑过来,抱住王珒的手臂,“你们要的我都给。去告诉他,他要什么我都给。”
王珒打了一记暗号,舱外立刻进来两人,都蒙着面纱,将朱翼禁锢到边角。
成安侯灰色的脸庞凝视着叔父,而王珒又取出一把匕首,剑锋抵着我的胸口,似乎只等他再摇摇头。
“阿爹…”朱翼拼命朝父亲求救。
成安侯突然笑道:“看来少全不明白今晚的形势,也不懂陛下的决心。”
他刚说完,我只觉得锁骨下方一阵剧痛。王珒手持匕首,半垂眼睑,居然莫名地笑。而那时我痛得□□了两声,他托住我的背,把我推到阴暗无光的木棱边上。
“阿爹…”朱翼厉声说,“把石碑给我。王善香,我会带着石碑去皇城的。我是未来的皇后,我向你保证。”
成安侯依然不为所动,他只是专注地要完成任务。我预测今晚,自己非死即伤了。
舱外似乎下起瓢泼大雨,雨滴落在甲板上,跟打鼓似的。我视线模糊,王珒扣住我的手腕,好像又多了一把匕首。
“阿爹…”朱翼凄惨地叫,在深邃的夜里格外惊心。
恍惚之间,我看见井生挣扎着要爬起来,可他扭动了半天,只是不停吐血。他的血和我的血,可把这船舱弄得臭死了,我神志不清地想着。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刹那,我听到叔父说:“王珒,把刀放下。”
那把刀沿着皮肤缓缓落下,我还是觉得好疼。先前王珒一直挡住了我的视线,他挪开后,我又看见成安侯了。
他似乎也松了口气:“想通了就好。东西在哪里,我立刻派人去取。”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石碑是什么时候被人移走的,接着又藏在哪里。
“不用这么麻烦,”叔父拿出一枚罗盘,“照我说的,朝北开船。”
成安侯狐疑道:“少全,你不要耍花样。”
叔父看了井生一眼,又望着我。我浑身血淋淋的,还剩半口气。
“你说谁在耍花样?”
成安侯思索片刻,随即命令开船。因为风雨颇大,船体摇得厉害,王珒干脆把我绑到木桩上。
“三小姐,想不想喝口酒?”这是今晚,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话的语气,就如在巴陵的家宴上,问我要不要喝酒一样。
然后,他就坐在一旁,自己大口喝起来。
石碑既然不在小仓,多半给带到雍州来了。可是凭我的直觉,雍州的老宅被人搜掠过,而长丰一无所获。那石碑在哪里,叔父紧张地握住罗盘,他好像曾经教过我如何摆弄它,可我也没认真学,直到如今,也没有机会学了。我一阵心酸,更不能看朱翼,她悲伤的眼睛会让我流泪的。
在跟随船体摇摆了很久之后,船渐渐停下来。
“石碑就在岛上,”叔父说,“位置只有井生知道。”
我并不知道船开到了哪里,但应该不会离雍州很远。叔父要把石碑给他们吗?那接下来会如何?我凭着残存的意志,不让自己晕过去。
这个地方真奇怪,背后黑漆漆的是山崖吗?我根本抬不起头,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侯爷,把解药给我。”叔父伸出手。
而成安侯又摇了摇头,他走到趴着的井生面前。
“小兄弟,要是想救你家小姐,就把东西给我。我这里,有的是人背你过去。”
井生睁大充血的两眼,努力抬着脖子。无论他是否愿意,他很快被人架出船舱。
“侯爷,我想把小冰挪到我身边来。”叔父又说。
成安侯朝我看了一眼,非常冷酷也非常怜悯。
“少全,人只有远离自己的弱点,才能变得刚强。”他提着剑,把叔父挟持去了甲板。并且不顾瓢泼大雨,执意站在船头。
“小叔叔,让我看看小冰吧。”朱翼趁此机会,朝王珒哀求起来,“先给她止血,再喂点水给她。”
王珒的神色很冷漠,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一直在喝酒。当舱外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他似乎哆嗦了一下。
井生又被人架回来,而身后的两人捧着一方木盒。我凝神看着,石碑真的在里面?
成安侯扯开舱内一处粗布遮盖的铁箱,他叫人把木盒放进去,然后迅速用封条把铁箱封住了。整个过程没有迟疑。
“小叔叔,”我突然问王珒,“你不好奇吗?不想打开看看?”
我气若游丝,可是他听见了,他也用同样低微的声音回答:“不要作弄我。三小姐,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大功告成,成安侯轻松了许多。他命令不相干的人离开船舱,大船行驶了两盏茶的工夫,他才缓缓拿出那封圣谕。
“少全,不要怪我。”他说,“其实我也不忍心。”
他展开那道黄皮文书。
“先祖开朝艰难,幸得南宫氏助援,披荆斩棘,励精图治。孤家自幼坎坷,与南宫氏丹城相许,更不敢辱命。特此恩封雍州南宫氏第九代南宫简,于京西凌霄宫颐养天年;其独女封后,即日入京。天佑铁券乃本朝生死之物,令成安侯封存带回。此外一切知情者,杀无赦。”
在报完这道圣谕的最后一个字后,未等船舱内的任何人说话,成安侯抽起手上的金刀,奋力一掷,直接插进井生的胸膛。而与此同时,叔父与朱翼的脸同时分裂成好几片,每个碎片都是惊恐,我这才发现王珒又刺了我一刀。
耳朵里只剩嗡嗡的声音,王珒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他把我推到木桌上,一桌子器皿全掉在我周围。而刚才我仅凭着意念支住的一口气,随着那道圣谕的明朗,再也支持不住了。我软绵绵趴在地上,跟一团棉花似的。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他们所有人都在对付叔父一个人,可我也帮不了他。井生是死了吗?朱翼,快让你爹住手,只要你们活着,就还有希望。
成安侯真是老而弥坚,他金刀上都是血,都是我亲人的血。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把满身是血的南宫简捆住了。
“侯爷,你把我活着带回去,将来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