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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的王子(三)(1 / 4)

有感于万千雪的命运,我问王琮,要是万小姐能出宫回家,你可还要娶她。当时他坐在酒馆里,桌面油腻腻的,盆子里留着啃剩下的鸡骨头。他拿起手帕擦擦嘴,帕子是他心爱小娘绣的,上面有几支浓艳的玫瑰。他擦完后,对我说:“听岳父的,他叫我娶,我就娶。”他没承认万小姐的身份,倒认了万家针是岳父。那方浓艳的手帕香味太甚,我忍不住打喷嚏。

“公子,晚上去逛逛?”他朝我笑,不怀好意,“今天我们是有名目出来的,老夫人不会知道。”

又去秦楼楚馆?上次是王玫带我去的,他们兄弟俩都喜欢笑靥如花的女人,并且那些女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老哥的趣味就是俗,我们今天去雅致的地方。”弟弟如此说,把我带去一间深绿色木门的小院,一排红灯笼支在廊檐下,朦胧的香油味飘出来。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王琮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身旁的杏娘看出我的尴尬,换了浓茶给我。

“小公子还年轻,喝不了烈酒,”她美目流转,问王琮,“他也是王家的人吗?”

王琮就说:“南岭带来的,算是我的贵人。”

杏娘惊讶了片刻,随即说:“怪不得,难怪他们谈不来。”

原先她照着王琮的吩咐,让一位鲜嫩的姑娘陪我喝酒,烈酒加上浓烈的脂粉气,闹得我阵阵反胃,脸都红了。

王琮还在笑,招了招手,把那年轻姑娘叫到面前,半真半假地说:“瞧你愣木头似的,吧唧吧唧,抓不着人的痒。”

那小姑娘撅嘴:“公子怪拘谨的,聊不上。”

杏娘让她走了,又推开窗户,寒夜的冷风吹进来,我顿时舒心许多。

“听首小曲吧。”她摸出一把琴,调拨了几下,随后又对我说,“夜已深,公子还是少喝点茶。”

我端着茶。杏娘的琴艺自然不比母亲的精良,可是期期艾艾,情意绵长。她随意弹了一曲,很自然转换着声调,倒不在意旁人的评赏,很快让屋内融洽不少。

王琮根本不懂音律,可他把女人的双手贴在自己面上,温柔地磨搓两下,心满意足的样子。比起刚才面容精致的女子,还是杏娘让人舒服自在。

“公子是体面人,以后不要带他这里了。”她对王琮如此说。

“怎么了?”王琮听出她的意思,有点不满,“这里也是体面地方,你说,这间院子加上你,哪里不体面了?”

杏娘垂下头。

他又想到什么,就轻佻笑道:“西北侯的嫡孙倒是体面人,家里留了几个,带出来又是一个。还满城闹事。”

这事也让我非常不满。而屈巾花根本不愿见我,郭池将他送至郊外,他居然偷偷折回,继续留在邺城中闲逛。

“他要给新娶的小娘子过生日,”郭池当时回禀,“预备大宴宾客。真是一对祸害。”

这时杏娘调好月琴,又唱了一首。

“风凄凄,望江赋,丹心如铁化如血;月弯弯,凭栏诉,思念如雾化如露。朝朝暮暮,惟愿郎君恩情似水意绵长。”

惟愿郎君恩情似水意绵长,我拧着眉头,这种轻词慢曲有什么好听的。

回到大屋,母亲正教萍萍裁衣裳。她俩的影子毗邻挨在墙上,母亲指着衣领的褶皱,而萍萍托着剪子,正专心致志地听。小姑娘长到母亲的肩膀了,一把头发整齐束在脑后,前额留着半月的刘海,纯净的眼眸仰慕前方。我不想破坏这份宁静,转身正要离开,她已经看见我了。

“单哥哥,”她一直这么叫我,“你终于回来了。”

我注意到母亲责备的眼色,而郭萍萍将仰慕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她们齐声问。

如果我实话实说,刚才闲步黄叶巷的温柔乡,总觉得要玷污她们似的。萍萍是郭池的幺妹,被母亲当作女儿养着。她们是我最亲近的女人。

“单哥哥,快来,”她拉着我,“给你做衣裳呢。”

我望见桌山有封信,拆开后一瞧,原来是请柬。昏暗的烛光下,请柬上的字轻浮无际,落款写着屈巾花。

抓住这个名字,我又把请柬重看一遍。

母亲冷笑说:“请我们去给他的小夫人过生日。要开二十几桌,好大的气魄。”

而且,还是在四惟酒庄,我沉思着。

母亲把请柬拿走了,叫我把手平举,认真量着尺寸。

郭萍萍接过请柬,问道:“我能去玩吗?”

“当然不能,”母亲立刻否定,“孙儿竟然在爷姥病中宴客,不敬不孝。再说,那女子不是明媒正娶,我们若去捧场,岂不是笑话。”

萍萍扬起困惑的脸。

母亲把量好的尺寸记下,又对着几块缎面,青色好还是灰色好。

“青色好,”萍萍说,“哥哥喜欢这个颜色。”

她对我的喜好知道的很清楚,母亲也笑了。

母亲常说,萍萍蕙质兰心,好好教导几年,是可以陪伴一生之人。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即使没有郭池的倾力相助,我也很喜欢萍萍。可是一生能有多长还是未知,若有危机来临,我不愿牵连这个纯真的姑娘。

那件青色的深衣很快裁好了,我穿上的那一日,也到了去四惟酒庄赴宴的日子。腊月过半,细雪卷着冷风,我朝天空呵出口雾气,满眼都是洁白的雪。

郭池牵着马车过来,撩开门帘,萍萍竟然蜷着手脚藏在里面。

“你不能去,老夫人可要生气的。”我教训她。

郭池笑道:“算了,让她去吧。她听说那里有好吃好玩的,早上一直求我。”

萍萍也用盈盈的大眼哀求。

我转头四下张望,对郭池悄悄说:“母亲问起来,就是你们兄妹的主意。”

郭池早就领会,根本不用我提醒。

接着小姑娘又露出两只脚丫,原来溜得匆忙,忘了穿罗袜。

如果此刻折回大屋,又找双女娃的足衣,母亲一定会询问。郭池与我对眼片刻,我俩从自己脚上,一人摘下一只,给女娃娃穿上了。很快车轮咕噜噜转起来,能复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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