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奎发现,每次跟林雪竹说话,都能让他血气上涌,还发泄不出来。
他正暗自郁闷,就见村里有几个村民跑了出来。
他们显然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露天,摸不到头脑,出来找人询问的。
结果跑了几步,突然看见里正的尸体横陈当地,顿时吓得哇一声,坐在了地上。
林雪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淡定道:“哦,里正被我小表弟噶了。”
几个村民吓得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到刘奎旁边。
哆嗦着问:“官,官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奎想了想,觉得以大家的身体状况,怕是今天无法上路了。
干脆,就呆在这里休息一下,再把事情的经过跟村民们说清楚好了。
于是,他让手下把里正的尸体简单收拾了一下,用草席卷了放在一边。
并对那几个村民说:“等所有人都醒了,请他们过来,我来解释。”
林雪竹一看,这刘奎还挺上道,便功成身退,叫自家人先回马车里。
昨夜一番折腾,大家都又渴又饿。
好在每个马车上都备着吃食,随时都能取用。
林雪竹也回了自己的马车,意识进入空间,直接拎了半筐采摘好的秋枣。
初秋时节,刚好是秋枣收获的时节,应季。
如今,她可以当着元修的面从空间里拿东西,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这感觉,自由奔放,妙不可言。
她问元修,“吃吗?”
元修摇摇头。
早上的那半个西瓜,都把他吃饱了。
虽说他生在皇家,去北境以前都过着还算富贵的生活。
但皇宫里人实在太多,西域供奉的甜瓜,一宫里能分到一个就不错了。
哪来的条件,直接捧着半个吃!
像他夫人的这种吃法,他更是见所未见。
不过,感觉倒很爽快。
见他摇头,林雪竹知道他吃不下,便用衣服悄悄兜着秋枣,给各个马车都送了一些。
当然,对外的说辞是,这秋枣是她和夫君回程的路上采来的。
搞得林家人都很感动。
明知道这两人出去,是做了多危险的事情,还能想着给家里人带吃的,简直令人泪目。
林雪竹不愿意看见他们感动的样子,只能匆匆回了自己的马车。
这时候,大部分的人都醒了,少部分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也被醒来的人用各种方法弄醒了。
村民们渐渐往流放队伍的营地聚集,很快就把这小小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奎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林雪竹坐在马车里,一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听刘奎讲话。
不得不说,刘奎是懂轻重的。
林雪竹告诉他的,已经是加工过的故事版本。
他讲给众人的,又经过了一番加工。
当然,每一处加工,都是有必要的。
比如,隐瞒了救人者是元修,林雪竹和陆默这件事。
比如,弱化了他自己在这件事中的轻率程度。
再比如,强化了里正的罪恶程度。
等他讲完,原本没听全事情经过的犯人们都听全了。
而村民们却沉默了。
受他们尊重和敬仰的里正,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是奔着把这一个村子摧毁去的。
沉默了一会,有人道:“官爷,能不能让恩人出来与我们相见?”
刘奎没搭腔,余光往林雪竹和元修所在的马车扫了一眼。
见马车里静悄悄,他便明白了。
于是道:“他们都是犯人,在这件事上不好出头,大家还是别见了。”
村民们也表示理解,便不再多言。
刘奎觉得,这件事解决得还可以,打算叫众人散了。
等流放队伍里的人缓过劲,他们也该出发,继续赶路。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村民问道:“官爷,你刚才说,土匪被打跑了?”
“是的。”刘奎如实道。
那村民立刻面露担忧道:“那就是说,那些土匪还有可能再来?”
听了这话,本来五味杂陈的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
原本因为被里正出卖而生出的伤心,失落,愤慨,皆被畏惧和不安取代。
有人道:“我听说,土匪都是有仇必报的。他们在我们村里失了两次手,下次再来,定然是更加凶残。”
又有人道:“是啊,这次是有人帮助我们,下次呢?没人帮忙,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被这两人一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刘奎虽然从心里能理解他们的担忧,但从现实上又无能为力。
他一个小小的官差,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真的管不得这么多人的安危。
想了想,他只能说:“现如今你们的里正死了,你们须得尽快推选出新的里正。否则,群龙无首,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他本是好意,给大家提个醒。
没想到,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接道:“有新的里正又能如何?咱们全村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土匪的对手啊!”
村民们的士气顿时更低落了。
议论了一会,前排突然有个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嘴里说道:“官爷,你们是官府的人,我们老百姓遇了难事,只能找你们了。求求官爷,给我们指条出路吧!”
经这人一提醒,其他村民也回过神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各个嘴里都喊着,“求官爷给指条出路。”
而此时的刘奎,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只想再喝点被里正下过药的水。
他醒来干什么呢?
他给村民们解释什么呢?
他一个借路的,怎么就被讹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