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碎裂的声音,惊了黄浩和王深两个人。
他们从未见过林雪竹如此生气的模样。
印象中,将军夫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神态。
可是现在,面对着文越世子,她是真的敢摔茶杯啊。
“婶婶息怒。”文越世子也被吓到了。
他倒没觉得林雪竹不该摔茶杯,只是惊叹于,她力气竟然这么大。
林雪竹冷笑,“从哪冒出来的文越世子,跑到北境来忧国忧民了。既然你这么深明大义,为什么自己不挂帅上战场?难不成,你们就等着享受我夫君用命拼下的江山吗?身为皇族,你们心不虚,脸不红吗?”
一番话,听得黄浩和王深两人心里都很解气。
北境是大将军带着征北军以及边境军用命拼下来的啊。
结果局势稳定了,他们就被卸磨杀驴了。
将士们不仅没有拿到任何赏赐,而且不能回家,还要在边关做苦力。
更不用说大将军的下场有多么惨了。
白眼狼都比朝廷里那些黑心人有良心!
现在倒好,南域又出事了。
找来找去,还是找到他们这些人头上。
合着全国上下,就他们该死呗?
将军夫人骂的好,就该好好骂那些个没良心的!
文越世子等林雪竹情绪稍稍平复,才罕见地肃了神色。
“婶婶,我知你心中不平,可事关国之存亡,侄儿恳请婶婶以大局为重。”
“你凭什么?”林雪竹不客气地反问。
文越世子愣了愣,回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眼下朝廷不仅没有良将,甚至无人能够驱使征北军。若非如此,皇帝伯伯也不会重新启用叔叔。”
这话说的,黄浩和王深都听不下去了。
啥意思啊?没人可用了就把主意打到大将军头上。
这要是有人可用,还轮不到大将军呗?
真以为平盗是什么好事,是给大将军天大的机缘了?
没想到,文越世子不仅不认为自己失言,反而继续说道:“天意如此,叔叔何不把握这次机会,洗刷罪责,重新回归将军之位?”
“我夫君有什么罪责?”林雪竹往前走了一步。
那气势,吓得文越世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林雪竹的眼神好像能吃人,“你们说我夫君谋反,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若没有,那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我夫君何须洗刷?再说,我夫君为何要重回将军之位?等着你们再次构陷他吗?”
“婶婶慎言!”文越世子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婶婶该顾全大局。”
“跟我讲大道理?”林雪竹不屑,“那我倒要问问,打赢了仗的将军,被抄家流放,是什么道理?将士可以死在沙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自己效忠的朝廷手上,这就是我们的道理!”
黄浩狠狠地攥了下拳头。
将军夫人说得太好了。
他们从来不惧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可转过头,却被自己舍命保护的人背刺,这才是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
什么样的君王能做出这种事,就活该他无人可用,孤立无援!
文越世子一时语塞,半晌,他说道:“婶婶或许觉得,我说这些话是别有用心。但我只想跟婶婶说,我并非盼着坐享富贵,却把叔叔推出去打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叔叔一起上战场,保家卫国。至于其他的事,非我所愿,我也无能为力。”
林雪竹眉心一跳,再看文越世子的脸,却有些看不懂了。
她想了想,对黄浩和王深说:“黄大人,王大人,可否请你们二位回避?”
黄浩和王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退出会客厅,并将房门关闭。
支开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并封锁院门。
林雪竹直到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对文越世子道:“世子想上战场,究竟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私欲?”
想出头的心她能理解,但为了出头上战场,这也太拼了。
文越世子听林雪竹说这话,先是一怔,继而脸上露出解脱了的神色。
他说道:“若说没有私心,婶婶怕是也不信。可若说全是私心,倒也不尽然。这片江山,总要先保住了,再说谁来坐。”
林雪竹见他说话如此直白,倒有些佩服他是条汉子。
把野心赤果果地说出来,真的不怕她去狗皇帝面前告密吗?
“世子才是要慎言,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林雪竹不动声色道。
即便文越世子直言不讳,她也不会傻到把元修的打算也和盘托出。
文越世子轻笑一声,说道:“婶婶可知,当年我父王为何要与他的母妃离心?”
林雪竹眉头一挑,这小子竟然胆敢提起元修的母妃!
她没回话,只冷冷问:“为何?”
文越世子道:“当年,叔叔的母妃受宠,才得以抚养我父王。皇帝伯伯一直担心我父王成为叔叔的助力,对他们颇为忌惮。父王为了不让皇帝伯伯疑心,才做了那样狠心的事。既做了,当然就要做到底,和叔叔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只要双方能活着就好。”
林雪竹大为震惊。
搞了半天,齐王这只白眼狼,竟然被他儿子洗成了舍己为人的好养子、好兄长。
这科学吗?
这合理吗?
她持保留意见。
文越世子道:“其实父王并未染疾,只是用这样的借口,才能让我重回北境,与叔叔婶婶见面罢了。”
果然!
林雪竹差点翻白眼。
这对草包父子,心眼子可真多啊!
文越世子道:“婶婶,叔叔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你不想看他翻身?”
林雪竹冷眼瞧着文越世子,反问:“他若翻身,你不怕吗?”
文越世子苦笑,“左右都是怕,还不如舍命拼一回。这个国家落在昏君手里,早晚要亡。倒不如,我与叔叔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