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指向性太强了,任谁都知道,钦天监说的是襄王妃。
所以,他下意识认为,钦天监是胡说八道。
一个小小女子,能撼动他的真龙之气?
笑话!
然而,接二连三发生的祸事,让他不得不相信,襄王妃的确克他。
短短的时间,他死了妾室,死了娘,死了弟弟。
这种灾星,不能留在宫里了。
他打算把襄王妃送出宫去,派人牢牢看守。
一旦元修班师回朝,他立刻就把襄王妃抓回来。
这样,似乎也不影响什么。
没必要为了对付远在南域的元修,把这祸害留在宫里。
想到这里,皇帝再次把扯远的话题使劲往回扯。
“襄王妃,朕决定,送你出宫。”他直接说道。
林雪竹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视皇帝君威。
“皇上,这是为何啊?”
皇帝淡淡瞧了她一眼,说道:“朕想着,你既是襄王妃,时常居于宫中终是不妥。朕将你送出宫,并非不想关照你,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在些罢了。你放心,跟着你的那些人,朕会让他们继续服侍你。你所享受的一切,都跟在宫里没有两样。”
“不可啊!”林雪竹没等皇帝说完,直接出声打断,那失态的样子,让皇帝皱起了眉头。
“有何不可?”皇帝不悦地问。
林雪竹满脸惊慌,说道:“皇上既知道南域的奸细盯上了妾身,那妾身自然是留在宫中最安全。倘若出宫,不正落在那些人的手里?”
皇帝浑身一凛,这事他怎么没想到呢?
倘若京中还有奸细,那些人为了刺杀襄王妃,混进宫里怎么办?
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连累他?
想到这里,皇帝更加坚定了要让林雪竹出宫的想法。
谁都可以死,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不能死!
皇帝不耐烦道:“襄王妃,朕意已决,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林雪竹眼中流露出害怕的意味,说道:“皇上,妾身当年离京之时,襄王府已被抄了个干干净净,怕是不适宜再住人了。”
提起这事,皇帝觉得有些打脸。
感觉襄王妃在谴责他。
不过没关系,襄王妃也就是过过嘴瘾,只要把她送出宫,她很快就能过上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无妨,朕派人修葺一下,再给你添置些家用。最迟月底,你就能搬进去了。”皇帝说道。
“皇上,求皇上救妾身一命。”林雪竹眼神恳切,语气哀求。
皇帝冷冷看了她一眼,心中十分痛快。
哼,之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呢?
她不是很牛,很是巧舌如簧吗?
现在怎么怂了?
有种别求朕啊,去求你那无所不能的夫君啊!
皇帝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他挥了挥手道:“庞全兴,把她带下去。”
“是。”庞公公上前,躬身对林雪竹道:“襄王妃,请吧。”
那一副身后有靠山,有恃无恐的样子,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林雪竹满脸不甘,看了皇帝一眼,逼不得已行了个礼,被庞公公带下去了。
其实,她的心里是很想笑的。
终于,做完了她要做的事,可以逃出这座巨大的牢笼了。
出了殿门,庞公公道:“全公公,带襄王妃回去吧。”
“是。”全公公躬身一礼,对林雪竹道:“襄王妃,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走上了宫中的巷道。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林雪竹闲聊一般问道:“全公公,你家在北境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全公公恭敬回答:“当年北境战乱,奴才举家逃难到了京城的。因为生计困难,就把奴才送进了宫中。奴才……怨恨家人,再没与他们联系了。”
林雪竹听了全公公的话,不由唏嘘。
站在她的角度,的确理解不了因为生计问题而卖儿卖女的父母。
但她也知道,人与人的条件和能力不同。
对有些人来说易如反掌的事情,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难如登天。
比如说赚钱。
尤其是在这古代,机会少,信息不通畅,制度不健全,大部分的财富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穷人很难翻身。
所以,走投无路的人,只能把儿女当成生计。
林雪竹默了默,问全公公道:“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还愿意回到北境吗?”
“当然愿意。”全公公毫不犹豫地回答。
许是觉出自己的急切有些失了分寸,许是意识到自己在痴人说梦,全公公身子缩了缩,声音也变小了些。
解释道:“故土难离,奴才是希望北境越来越好。”
“我懂,我也是。”林雪竹轻声回答。
全公公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睛的余光,去看那走在前面的襄王妃。
这一刻,不知为何,襄王妃的背影显得那么亲切,充满了光辉。
两人回到凤仪宫偏殿,关好殿门,全公公道:“襄王妃,昨夜兖王府连夜操办起了丧事。据说,兖王妃悲痛之余,有疯癫之相。”
“是吗?”林雪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还以为,善于做坏事的人,必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呢。
否则,如何挨得过良心的谴责。
没想到,这个兖王妃如此脆弱,丝毫也没有当年奔走于皇宫和文忠侯府之间,陷害元修时的能耐。
林雪竹问:“那兖王的丧仪要如何办呢?”
“皇上已经交由鸿胪寺去办了。”全公公回答。
林雪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全公公正要退下去,落红过来了。
“襄王妃,庄贵妃有请。”落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