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天上月亮的光,白星言正好能看到御宛的西凉护卫,此刻轮值,防守松懈。
置身黑暗中,耳力就格外灵敏,他细细聆听。
“那个狗屁公主真将阿图他们带回公主府了?”
“我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不知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太丢咱西凉人的脸了,竟然卖主求生!”
“你们看着吧,那公主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图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声音渐渐散去,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酒气。
西凉地处西北,气候恶劣,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是寒冬,因为环境原因,粮食产量不足,他们就用马奶酿酒,用烈酒来抵御寒冷!
他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喜,这些西凉护卫显然饮了不少酒。
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观察这么仔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搞刺杀的!你特么直接把东西丢出去不就完事了!”
白星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微一偏头,看向平躺在屋顶上的顾长安,她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野草,正百无聊赖地数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
“你倒是扔啊!我都困死了!”
风光霁月的白星言俊脸阴沉,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谁让你跟着来的?”
她嗤笑,继续咬着嘴里的野草。
“堂堂寻幽阁阁主,竟然比娘们还要磨叽!都说了这个炸不死人!你举了快一个时辰了,是想练臂力?”
白星言胸口一滞,难以置信地盯着顾长安。
她扬手,不耐烦地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猜的!!”
言罢,一把夺过他手里举着的玄色小球随手往下一丢。
“轰——嘭——嘭——”
漂亮的八角凉亭直接被移为平地,连周边的树木也没能幸免于难。
白星言嘴角抽搐不止,连凉亭都被炸得稀巴烂,还说不伤人?你是不是对伤人有什么误解?
“这叫不伤人?”
顾长安漫不经心地继续丢出手里的圆球,圆球在半空划出个好看的弧度。
“嗯哼,我又没往人身上扔!你是不是傻!”
浓烟如雾霾一般在御园弥漫开,隔得远点都看不清对面人的长相。
她迅速往白星言嘴里塞了根野草,笑眯眯地看着御园里乱作一团。
“不许吐!”
在她威胁的眼神下,白星言没出息地捡起刚吐出来的草重新含在嘴里。
“这是什么?苦。”
“鹅儿花!”
白星言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对着顾长安怒吼。
“这不就是附子!!这一段时间你给我喂了多少毒了?”
顾长安耸肩,继续往下丢圆球。
“少量多次,时间久了,你就百毒不侵了!幽阁主!!”
白星言没有想到,自己隐藏多年,连白太傅都没查到的身份,竟然被她这么轻飘飘地就说了出来。
“你何时知道的?”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迅速系上玄色面巾,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白星言蹙眉,断墙处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大刀,正劈开藤蔓四下搜寻。
她从袖中摸出个东西扔出去,“跑!!”
余音还在回荡,她人已经一头扎进墙角堆积的干草里,随后朝着公主府的方向撒腿狂奔,很快就没了踪影。
白星言抚额,她这是不相信他的武功?
寻幽阁每年接任务不知暗杀多少人,这些不过小菜一碟!
他心中这么想着,结果下一刻鼻子一酸,眼睛火辣辣地痛,眼泪不受控涌出来。
东西是丢在黑衣人脚边的,他们的情况远比白星言要严重得多,眼泪鼻涕齐流,咳嗽、喷嚏声不绝于耳。
“顾长安你这该死的玩意!”
他心中怒骂着,还不忘将手里握着的几个圆球胡乱丢出去,然后几个闪身就离开了御宛。
“给我追!看看是何人捣乱,生死不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安伯景牙缝里挤出来的,狠戾地再没了往日半分温雅。
他眉头紧皱,看着院子里被炸出的大小不一的深坑,那里仍冒着黑烟。
“太子,西面没发现。”
“太子,东面无人。”
“太子,南侧也没任何痕迹!”
安伯景的脸越来越黑,滴答,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额上,他仰头,本就不多的星星已经躲在了云层后面。
春雨连绵,只要下起来就停不下来。
可这一场雨,却能让所有的蛛丝马迹全部消失殆尽!
他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绪缓和下来,下一秒,却猛地吐出口血,人直直向后倒去。
住在北院的依帕加情况更加糟糕,她盯着铜镜,亲眼看着雪白如玉的面庞被红色疹子慢慢覆盖,双眼肿得只余一条缝,花瓣似的红唇此刻像极了两条腊肠!
“啊!——”
她凄厉的喊声将正在冒雨搜寻的西凉护卫吓得一个激灵,纷纷驻足看向北院方向。
安伯景晕死过去,对于依帕加的惨况一无所知。
同行的西凉大夫一整夜守在安伯景身边,药灌了不少,人却迟迟没醒,没发热,也没中毒迹象。
再说公主府,顾长安泡在水汽氤氲的浴池里,轻轻哼唱着小曲,脚尖不时撩起一串水珠。
“我爱洗澡啊啊啊啊!皮肤好好啦啦啦啦!”
白星言灰头土脸,眼睛肿得像两颗水蜜桃,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胸膛剧烈地起伏!
“顾长安!你他妈用毒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他吼得歇斯底里,觉得下一刻就会原地爆炸!
“傻不啦叽的是怎么当上阁主的?我明明说跑!你杵那一动不动的,以为自己是拯救地球的奥特曼?”
白星言听不懂,但从顾长安嘴里说出来的肯定就不是好话!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