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读者的来信而纠结?我才是作者不是吗?”
随即他又说,“这已经是出版的版本,就算改了也只是原稿,没什么意义。”
“慢着慢着,之前没有卖出几本,可以回收然后重新刊发……”
“不对,怎么又搞回来了,这个不用管,该睡觉了……”
说着自己该睡觉的少年躺倒在椅子上,他手指百无聊赖地勾着笔,墨水没有溅到地上,却也在一张张纸上淋漓地撒。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字,黑色的墨白色的纸,然后是放到左上角工整压好的那封信,红色的火漆。
“一把火点燃了灵魂。”
行秋说,“国外的剧本家常说创作有时候是疯狂的行径。”
他翘起脚,手里凭空画出一道水线,拉长,手指挑起,打结,“死胡同了。”
然后他自嘲,“枉为侠者,心不平气不静,被他人点出还屈就自傲的小颜面。”
“不堪……”
执笔。
——他要去找那个人。
……
第二天的行秋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领口是盘扣打的梅花,上身的衣服绣着飞云商会的纹路,手上挂着一串珠子,中间是他的小印。
形色疲惫的飞云商家大少爷明显忙了一晚,院子里见到自己可爱的弟弟不禁强打着精神问道,“小秋,你这是去做什么?家中有贵客?还是拜访长辈尊者?”
“见一句之师,”行秋说,对他大哥笑笑,“兄长还是先休息吧,我让阿信给你留了计划书,明天处理那些事也来得及。”
大少爷摸摸后脑勺,他对自家小弟郑重其事的态度很疑惑,询问父母,两人也不知情。
“许是……人有改变。”母亲说,“看起来神态很不一样。”
“我瞧他有点像成为古华派那位宗主口中的大师前,关在房间里研究秘籍的样子”,母亲神态忧愁,“唉,他是又准备振兴什么没落门派吗。”
父亲摇摇头,“孩子长大了,估计是自己的小秘密。”
怀揣小秘密的行秋来到月海亭,从他回来之时,那位遗迹里的少女的情报就被加紧催促起来:
到了今天早上,情报人已经确定她是天权大人新吸纳的人才,扺掌璃月一片与枫丹交界的敏感地带的主事人。
他当时就撞到枪口。
……什么运气。
“在下飞云商会,行秋。”挺直脊背的少年微笑地在公家办事的廊檐下见礼,语气从容,“有意拜访林婉小姐,烦请您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他就被迎到一间空置的待客室,奉上了茶水,开始发呆。
啊,见面,见面该说什么?
行秋饮下茶水,没什么滋味。突然就跑到这里来感觉像见势而动的商人,一路上兴师动众,不知道会不会招来奇怪的打探。
茶水声舒缓悦耳,他又想:不过那些人也不用在意。万事有他做兜底,身份之别是如天堑,可只要人敢攀,砸也会砸出条道。
他能砸。
“……”
木板的嘎吱像是首和谐的曲调,优雅地闯入了进来。行秋因而小心地,小心地放下茶。
脚步声很轻的少女被人牵引而赴,她穿着改良版的旗袍,头发上别着璃月制式的簪子,看起来有种冰花盛放在山涧里的美。
“……”
真的。
小少爷一时无言,还是她看到他的一身后眼睛闪了闪。半响,她在自己的手下的耳边说了几句,小少爷没有听到,她连口型都很模糊。
……这算什么啊。
少年为自己刚刚一瞬的心绪波动赶到羞耻,急忙端起茶喝: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吗?
唔……
“行秋先生。”他找的人说道,主动朝他伸手,“再次见面很高兴看到您没有大碍,上次的帮助林婉铭记于心,他日定会拜访以示谢意。”
行秋很快从这种社交辞令中找到重点,他呐呐道,“那个火漆……还真有用啊。”
你的脸上闪过淡淡笑意,坐下来,拿起茶杯给自己倒,“璃月的茶我不喜欢,碍于礼节,就只喝半杯了。”
行秋立刻悲愤,他觉得自己很冲动,看起来好像给又对方添麻烦了。
……话说为什么又是“又”啊?
“说起信,我的故乡认为纸面上的话比较委婉、虚假。”你拂过杯沿,语气轻松,“所有语言的表达都更高级,还有肢体接触。”
“因而书籍和故事,纸张和信,都是覆盖上一层东西的伪装。”在少年慢慢变得委屈的眼神里,你翘起了嘴角,“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作者究竟会是什么态度……”
没想过见面。
更没想过对方会直接找上来。
所以这位小少爷,是不是有点……轴?
行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是为了一句之师的恩情来的,事实本就是巧合机缘构成,吃到美味的东西不需要问厨师是不是突发奇想将用火烧改为用火烤,好吃就行……
香菱不算在内……
不对!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写出那种东西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故意应该有,可是大部分不会像她说的那样……
……
“林婉小姐,”行秋恢复表情,他解开手腕上的小印,推到对方的手边,“最后一句我想改成,[他烧掉了它]。”
“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顾虑的,不会被自己的迷惘牵动,交给事态本身发展的做法。”少年说,面容紧张地看着你,“一把火,烧掉了一切。”
“这是我给他下的阶段性的结局,下次进入一颗新的葡萄,他会做新的选择。”
“……你想看吗。”
你静静地回望他。行秋屏住呼吸,手心不自觉渗透出冷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心脏感觉快要爆炸掉的时候,手下敲响了门。
“您要的书拿来了。”
活泼的女孩对行秋好奇地看两眼。大概是那两眼中格外的情绪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