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十七年，十月初五。
张向阳又一次失去了一个小伙伴。
村长玄参脸上带着和蔼的笑，他的左手抓着韩小衍一边肩膀，右手如圆月似的弯刀，
一点点没入韩小衍腹部。
‘刺啦’一声，鲜血宛若开闸的洪水，瞬间喷涌了一地。
弯刀带出来一大截血淋漓的肠子。
‘嘭’的一声闷响，韩小衍的尸体栽倒于地。
不少小伙伴，吸进浓郁血腥气，蹲在地上剧烈呕吐着。
村长玄参将笼子里的狗放了出来。
七条狼狗，对着韩小衍尸体开始狼吞虎咽。
它们吃的好香。
村长玄参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右手上的人血。
“胆敢逃跑者，这就是下场。”
十月初六，迎福村村口那棵老柳树上，长出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具白森森的人骨架。
在寒风中摇摇摆摆。
那是韩小衍。
——
伏灵十七年，十月初九。
张向阳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莺莺。
莺莺六岁，穿着一身大红袄，戴着一只虎头帽。
小脸圆嘟嘟，大眼睛像宝石一样，黑白分明到可以映出人影。
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她很活泼，追着天上的麻雀，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又跑过去。
晚饭时，莺莺见好几个没有双手的小伙伴，正眼巴巴等着旁边的人吃完。
于是便担当起了喂饭手。
她会将窝窝头掰成小块，夹起菜时，也会轻轻吹凉。
轮到张向阳时，莺莺满脸好奇询问道：“大哥哥，他们都没有小手，你咋连胳膊都没有呀？它们去哪儿了？”
张向阳开玩笑道：“它们离家出走了。”
莺莺：“那它们啥时候回来呀？”
“我想让这儿的哥哥姐姐们，都和莺莺一样。”
“眼睛啊，鼻子啊，小手啊，胳膊啊，腿啊，什么都有。”
张向阳：“它们会回来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莺莺，过来。”
村长玄参将莺莺叫了过去。
他仿佛老父亲般，将莺莺抱在怀里，慢条斯理撕下烧鸡喂给莺莺。
那一晚，莺莺并未睡在大通铺上。
她被村长玄参给抱走了。
十月初十、十一、十二……
直至十月十四那天，张向阳才又一次看到莺莺。
莺莺兜里装满了糖果，她给每个小伙伴都发了一颗。
那晚，莺莺睡在了大通铺上。
张向阳长舒一口气。
十月十五，莺莺被村长玄参抱走了。
十月十六，玉叶堂的小伙伴们又一次吃到了糖果。
很甜，甜到心坎里。
十月十九，月上柳梢头。
迎福村，玉叶堂。
大院内，插满了火把。
五十二个小伙伴都在。
莺莺躺在木桌上，四名大汉，分别压住她的双手双脚。
“叔叔，你们压着莺莺干嘛啊？”
四名大汉一脸冷漠之色，并未回应。
闲着无聊，莺莺便开始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四颗。
嘎吱声中，村长玄参推门走出，手里拿着一把锯子。
询问道：“止血丹喂了吗？”
一名大汉回道：“喂了两颗。”
莺莺：“村长伯伯，那种甜甜的圆圆的糖果，能给莺莺五十二颗吗？”
“哥哥姐姐们还没尝过呢。”
村长玄参眉眼慈祥道：“他们，都已经吃过了。”
“莺莺乖，别乱动。”
“伯伯给你变个戏法。”
一名大汉，褪去莺莺裤子。
村长玄参，则将锯齿压在了莺莺腿上。
十月二十那晚。
开水煮白菜里，破天荒有了肉块。
小伙伴们吃得哼哧哼哧，好似一只只小猪崽。
“这肉好嫩！”
有小伙伴如是说。
张向阳知道那是什么肉，所以一口没动。
十月二十八。
张向阳总算见到莺莺。
副村长李勋：“向阳，从今儿起，莺莺分配给你了。”
“这可是件利器，谁人见了不落泪，你带着她好好要。”
没了双腿的莺莺坐在木板车上，被布包着的伤口，可见清晰渗血。
她的脸色极为苍白，以至于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张向阳蹲下身子，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可他没有双臂。
不受控制的，眼眶中涌出泪水。
莺莺笑着伸出小手，抹去张向阳脸上泪水，“别哭，大哥哥。”
“莺莺的腿，只是离家出走了。”
“它们还会回来的。”
“现在呀，莺莺变得和哥哥姐姐们一样啦。”
——
至此，张向阳和莺莺成为了搭档。
白天，张向阳背着莺莺前往崇阳县。
他是她的腿。
晚上，莺莺给张向阳喂饭。
她是他的手。
深夜，两人紧紧挨着睡在大通铺上。
听着莺莺轻轻的呼吸声，张向阳成为迎福村村民三年之久，第一次感到莫名心安。
伏灵十七年，十一月初七。
崇阳县下雪了。
这天，村长玄参按照规矩，给玉叶堂的小伙伴们放了一天假。
因为这天，村长玄参和副村长李勋这些人，要分钱。
小伙伴们嫌冷，只有张向阳和莺莺跑了出来。
两人来到村里一处高坡。